《終無還·起》初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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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郭郊外,暉山山腳下的驛站裡八、九個年輕男女或站或坐,有的活動筋骨,有的默念口訣,有的閒聊漫談。

「別人比試都是爭第一,咱們今天比試卻是爭那第四名!」

其中一個少年說道。

「誰讓咱們生在泰安四年呢?同樣十九歲,卻是天壤之別。」

另一人感嘆,其他人也紛紛附和加入話題。

「銀辰公子是泰安四年生的不錯,可我記得另外三人都是五年出生的啊?怎麼就跟我們同年了呢?」

「你連這都不知道?他們三人是年頭出生,未過立春都算在前一年,實歲十七,虛歲卻是十九。」

「原來如此。」

「本來還只能爭第五名的呢!現在能爭第四名已經不錯了。再說,破船還有三千釘,人家白芍再不濟,好歹也是個貴族。」

「不錯!她是貴族,不是你們這些人可以隨便批評指點的。」

湘忿忿不平噘嘴反駁。

「呵,拔了毛的鳳凰不如雞。貴族又如何?不過是個一吹就倒的病秧子罷了,何足為懼?」

一個面貌姣好的紫衣女子譏誚。

「確實不足為懼。」

大門外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語帶笑意。眾人轉頭往前院望去,兩道挺直的人影從容不迫穿過院子跨進屋內。

走在前方的少年一襲錦袍,臉蛋清秀相貌溫和,面上笑容帶著幾分淘氣;另一個少年一襲淺衫,五官精緻卻不失英氣,眉宇間天然一抹俊逸。

兩人踏進屋內,眾人立刻讓出中央的桌子。

「銀辰大人、凝雪大人。」

眾人拱手作揖,兩人也微笑著回禮。

「今日不理政,不著官服,『大人』之稱著實擔當不起。同為考生,直呼我們倆的名字就好了。」

銀辰沐書笑道,一撩錦袍下襬落座。

「諸位方才聊的什麼?也說予我們二人聽聽。」

沐書此言把眾人問的答不上話來,面面相覷。他們在背後語人是非,也不知道這兩人究竟聽到了多少。

「我、我們剛才在……在討論今日四名貴族的武功實力。」

半晌才有一人鼓起勇氣開口。

「哦?那你們討論的如何?白芍不足為懼,然後呢?」

沐書藍紫色的眼睛亮起點點星光,表情不像是要責難,只是單純地感到好奇。

「可、可以說麼?」

先前開口的人不確定的小聲詢問旁邊同伴,四、五個人圍成一團交頭接耳起來。

「我們剛才說的那些他們倆都聽見了吧?」

「銀辰、凝雪兩家與白芍是政敵,雙方在朝堂上總是爭鋒相對,我們評論白芍應該沒關係。」

「銀辰公子對誰都是笑嘻嘻的,雖說家族不和,但他與白芍私下交情匪淺。不過凝雪公子的話……」

「這個大家都知道,他與白芍兩人水火不相容。我聽說他這幾年在朝堂上處處打壓白芍勢力,下手毫不留情。」

「既然如此,我們照實說也沒關係吧?何況說白芍壞話的是郁芳又不是我們。」

「嗯,那就這樣吧!」

幾個人達成共識,轉身笑咪咪地繼續方才的話題。

「不瞞兩位,今日是武藝初試,大夥兒都很緊張,唯恐遇上高手會被殺個體無完膚,但是白芍大人是女孩子,人又比較……呃,比較纖細單薄一些,若是和她交手,游刃有餘不敢說,至少不必太擔心……」

「哈哈哈!我明白。只是方才各位提到高手,不知如何才能稱之為『高手』?」

沐書哈哈大笑,眨著眼睛反問。

「這個……」

眾人支支吾吾。

「你們不知道沒關係,不如我來說說我知道的一些趣聞,如何?」

「但說無妨。」

凝雪墨韻淺笑看著他。得到回應,沐書也不賣關子,清清嗓子直接道來。

「據我所知,有一種高手,人莫能窺其用,鬼莫得躡其蹤,能從空虛而入冥,善無形而滅影。無聲無息,隱身在陰影之中……」

沐書壓低聲音,眾人屏氣凝神擠成一圈湊近細聽。

「神不知鬼不覺,然後像這樣……『嚓』地一下!」

沐書忽然拔高聲音,手尖刀作勢飛快往最近的一個男生喉嚨刺去。

「啊──」

眾人嚇了一跳,向後倒退幾步。

驀地,涼風乍起,浮雲蔽日,天色迅速暗淡下去,屋子裡冷陰陰的。門口投進一道細長的影子,遮去了幾分光線。

「夜痕?」

一個女生驚喜地大叫出聲,所有人同時轉頭往門口望去。

「錯了,不是他,是我。」

甜美的聲音隱含一絲低沉,帶著淺淺的笑。襲兒一身素淨白裳,捲曲的淺棕色長髮輕柔地披散於身後。

「原來是妳。」

沐書沒趣地咕噥一聲。

眾人臉上皆是藏不住的失望,襲兒無視周圍目光緩步走進屋內,眾人自然地退到一邊讓出空位,襲兒在沐書和墨韻對面坐下。

沐書單手撐著下巴打量她。

「氣度依舊,進止雍容,卻少了幾分風骨。」

「氣度?」

郁芳雙手抱胸哼了一聲。

「除去那一身白衣,我還真看不出哪裡有白芍的風采,何來氣度?」

襲兒沉默不語,靜靜望著眾人。她的目光平靜而無害,棕綠色的瞳眸剔透似水晶,卻讓人有一種淹沒其中泯滅殆盡的錯覺,莫名令人望而生畏。

「妳看不出來就算了,何必這樣大聲公告?是想讓大家都知道妳眼瞎麼?」

逸飛立刻反唇相譏。

「這兩位是白芍大人的朋友麼?」

郁芳斜乜向逸飛和湘,冷冷一笑。

「和這種潑婦為伍,妳果然病得不輕。」

郁芳冷笑一聲,手移向腰間劍柄。

「讓我看看妳有什麼本事!」

話音未落,郁芳拔劍蹬地一躍往襲兒背後刺去。襲兒身子往左一偏,同時右腳勾起身下板凳飛踢過去,其他人見狀連忙退到遠處躲避。

郁芳高高躍起躲過飛來的板凳,一個不留神攻勢便露出了破綻,襲兒一掌拍在她的左肩上,郁芳左邊身體瞬間麻痺一半,痛地她嘶叫一聲,慌忙抬起右手重新擺好進攻架勢。

劍尖指著襲兒停在半空中,距離她的胸口不到一尺,襲兒定定看著她,不動如山。所有人都停止不動,屏氣斂息看向敞開的大門口。

一道修長人影不疾不徐踏進屋內,伸出骨節分明的手輕輕壓下高舉的劍刃,郁芳手一鬆,長劍噹啷墜地。

空氣陷入一陣長久的沉默。

「過癮了?」

郁芳戰戰兢兢抬眼看著低沉發話的人,艱難地吞了吞喉嚨。

「紅槿大人……」

「若是還不過癮,我在城裡開個擂台,每人收二百五十文錢來觀賞妳們兩個比鬥,可好?」

凌霜微微笑著,郁芳聽了拚命搖頭,襲兒則依舊默然不動。凌霜飛快瞟了在場考生們一圈,目光落在逸飛頭上,朝她勾了勾手指。

「請把那個給我,謝謝。」

「我?」

逸飛受寵若驚,確定凌霜手指的是自己沒錯後,面色微紅拆掉馬尾把髮帶交出去。

「綁起來。」

凌霜用下巴指了一下郁芳的右手。

郁芳漂亮的臉孔唰地一片慘白。逸飛一愣,見凌霜面無表情地盯著自己,這才趕緊動手用髮帶將郁芳的右手反綁在背後。

「綁到武考結束為止。至於妳……」

凌霜由上往下俯視靜靜站在一旁的襲兒。

「銀辰。」

「……在!」

突然被點到名的沐書一下挺直了背脊。

「你說說,該怎麼處置?」

「這個……雖說私下鬥毆不合規矩,但白芍並未主動攻擊,充其量只不過是正當防衛,責罰就免了吧。」

凌霜瞇起眼睛,不動聲色。

「凝雪。」

墨韻默默上前一步。

「你說。」

「武氣比試,以武會友,以友輔藝,講求的便是『切磋』二字。既是切磋,又何來私鬥一說?」

說到這裡,墨韻微微一頓。

「比武最重公平正直,郁芳姑娘貿然出手的確不妥,白芍點人穴道此舉亦有失武者風範。中夏律法,貴族犯過,罪加一等,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點其穴道,封其經脈,切莫姑息。」

凌霜揚起一抹微笑。

「甚好。你來動手。」

襲兒瞪大眼睛看著他,不說話。墨韻走了過來,襲兒緊抿雙唇慢慢低下頭。

「得罪了。」

語畢,墨韻手指飛快擦過襲兒側腹,力道並不大,一瞬間,襲兒眉頭痛苦地皺了起來,豆大的汗珠滑過額角。

「上山。」

凌霜抬了抬下巴,眾人噤若寒蟬乖乖往山上走。襲兒慢慢走在隊伍最後,本就白皙的面容此刻更是毫無一絲血色,逸飛和湘擔心地陪她走在後方。

山路愈發陡峭,凌霜不知何時竟沒了影,眾人只得硬著頭皮繼續前行。

兩刻鐘後,眾人來到了半山腰的一處大宅院前,老舊的大宅院籠罩在山壁的影子底下,涼陰陰的。

紅漆斑駁的大門前站著一襲淡紫色長裙的熙琁。見到年輕的弟子們,熙琁微笑著迎上前。

「各位是今年的考生吧?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你們這次武藝初試的監考官──鈴鎖。你們的主考官紅槿大人呢?」

熙琁這才發現四處不見凌霜的影子。

「我們也不清楚,大人只說讓我們上山就離開了,也沒有交代別的。」

沐書代表眾人回答,熙琁聞言有些困擾地揉了揉太陽穴。

「好的,沒關係,那就由我來說明考試規則好了。武考限時兩個時辰,請各位找出位於這座舊宅院裡的寶物,所有的線索提示都藏在宅邸之中,各位可以選擇競爭,也可以選擇合作,但是最終贏家只有一個。」

聽見要找「寶物」,眾人忍不住騷動起來。

「除了找出寶物之外,每個人會有一個中夏族徽的徽章,別在左胸心臟位置,代表你們的『命』。失去徽章者便算『死亡』,自動遭到淘汰,只能止步於初試,無緣晉級末試。」

熙琁頓了一下,眼神微微瞟向三個貴族。

「鑒於今年有四位貴族參與考試,秉持公平公正規則,考試期間貴族一律禁止使用武器及靈力,理論上只可被動防禦,不可主動攻擊。其餘中夏弟子允許武器比鬥,爭鬥點到為止,禁止偷襲作弊,不可中傷他人,否則將判處失去考試資格。到此為止,各位有任何疑問麼?」

所有人搖頭。宅院內,荒廢多年的庭院雜草叢生,地上零星散落著破碎的磚瓦,宏偉的宅邸彷彿一幅褪色的墨跡。

「請各位排成一隊領取徽章。」

金色徽章直徑約莫一寸,設計是中夏的族徽──杜鵑花。眾人在空曠的內院裡排成一直線,空氣忽而飄來一絲涼意,淡淡白霧瀰漫四周,襯得殘舊的宅院更顯荒涼。

「知道麼?這裡是以前征東大將軍舳艫將軍的舊宅,十幾年前將軍不幸被人暗殺身亡,親眷頓失所依,生活無著,後來宅院便荒廢了。唉!可惜呀!這麼一座寬闊氣派的宅子 。」

沐書不勝唏噓,一回頭便被襲兒蒼白如鬼的面色嚇了一跳。

「妳還好吧?妳的臉色好慘白。」

沐書擔心地看著她,襲兒搖頭,用力捏了捏鼻樑,刺痛的感覺讓精神好了一些。

輪到排在隊伍最後的三個貴族時,熙琁放慢了動作,壓低聲音交代。

「雖然要求比較嚴格,但是貴族和一般族人本身實力有所差距,避免被人找縫子,只能委屈你們一些,凡事小心,祝福你們。」

「謝謝鈴鎖大人。」

熙琁朝四周望了望,依然不見凌霜。

「時間緊迫,現下正好是巳時,未時結束考試回到這裡集合。平和心態,控制情緒,保持冷靜,祈求日神保佑自己好運,順利過關晉級。準備好了的話,現在,考試開始!」

熙琁一聲令下,彷彿啟動了某種開關,清寂的院子忽然沸騰起來,一部分人爭相奔向兩側廂房,一部分人則亮出武器大打出手。

襲兒悄悄向後退到院子角落,避開其他人躲進北側正房之中。

炎熱的七月天上午時分,中堂內卻是一片陰涼晦暗,八仙桌和上方瓷器擺飾覆著厚厚的灰塵,殘缺的椅子和燈台斜倒在地。

一個不留神,襲兒踢到地上的屏風殘骸摔了一跤,瞬間天旋地轉、頭暈目眩。她按著太陽穴坐在地上,一邊平復氣息一邊打量四周,目光望向掛在牆面上的畫像和對聯。

畫像的顏色有些斑駁褪淡,不過仍能看出畫上的神明有著亮金色的長髮,身後懸著一輪火紅色太陽,右手高舉長刀,左手掌心燃著烈焰,英姿煥發,不怒自威。

原來是中夏八神之一的日神「白景」,主掌貴人、好運、福氣等。

畫像兩側的對聯分別寫著「浩氣」及「丹心」,墨跡雖已褪去大半,氣勢卻不減分毫。

襲兒慢慢從地上站起身,順著畫像上日神的目光往西廂房的方向走。

依稀傳來一陣吵雜人聲,好像有人正吆喝著什麼,襲兒迅速躲到建築陰影下,貼著牆緩慢前行。

院子裡,四名手持武器的弟子正激烈爭鬥著,騰騰殺氣瀰漫。仔細一瞧,四人並非兩兩對戰的關係,劍尖全部指向同一目標,彷彿要將其趕盡殺絕一般,揮劍下手毫不留情。

同時被四個人圍攻,墨韻神色如常,不慌不忙避開接二連三的襲擊,無情利刃一次次劃過他身側的空氣,卻始終接近不了他的左胸口。

情勢僵持了一會兒,庭院又來了一個人,很快拔劍加入圍攻。墨韻嘴唇漸漸繃成了僵硬的一直線,幾次和劍尖擦身而過。

襲兒站在牆角後方看著,劍光冷冷一閃,墨韻偏身躲避,臉轉向襲兒藏身之處,越過縱橫劍刃,穿透縹緲薄霧,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會。

兩雙剔透的眸子似兩座冰山,短短一剎那,彷彿沉默對峙了數千載。

利刃擦著墨韻左邊臉頰劃過,留下一道細長紅痕。

淺色身影轉瞬被刀光劍影淹沒,襲兒向後倒退一步,旋身離去。

走廊上有兩個人正在搜索,襲兒躲在暗處等人離開後才開始行動。西廂房每個房間上方都有題字,「誠正」、「忠義」、「仁勇」、「丹心」……

襲兒在「丹心」門前停下腳步,確認四下無人後才推門進屋。

房間一片幽暗,只能從窗戶透進的一絲微光辨認房內擺設。荒廢多年,桌椅床架早已朽壞,襲兒東翻西找一圈也沒有發現特別之物,一轉身,赫然驚見角落立著一道模糊白影。

隱約之間,那白影也正幽幽望著自己。

是一面鏡子。

襲兒走到那面柚木全身立鏡前,瞇起眼睛。

鏡面蒙上了一層灰,朦朧投影出一抹淺白,背著從窗戶照入的光線,她的面龐黑沉沉的籠罩在陰影下。

半開的窗映照在鏡子裡,外頭庭院的景色依稀可見。淡淡白霧,垂垂柳枝,冷冷池水,落落枯葉。

驀地吹來一絲微風,木窗咿呀作響,白色床幔微微飄動。

鏡子裡,浮動的床幔和她的衣裳融成了一片,蒼白之中忽地飄出一抹黑影,挾著涼意朝她背後襲來。

襲兒抓起櫃子上的燭台迅速轉身,身後什麼也沒有,空留若有似無的清風。

一隻手抓住了她握著燭台的手腕。

襲兒的手一片冰涼,那隻手卻是暖的。

「曉?」

身後,夜痕曉鬆開了她的手。

一襲箭袖黑袍,左耳懸掛的長劍耳墜冷冷閃著銀光,掩蓋在衣領下的面孔是沉默的冷峭,沒有顏色,沒有心緒,沒有情感,面無表情,默無聲息。

襲兒抬眼看他,像是看一尊擺在櫥窗裡的傀儡木偶,精緻卻冰冷。

「你什麼時候來的?」

襲兒朝他走近一步,他比她高出許多,削長的肩線和腰身略顯單薄卻不失筆挺。

「事情處理完就來了。」

曉微微向後退了一點,目光掃過自己的胸口。灰暗的房間裡,黑色衣服上的胸章顯得特別金亮。

襲兒見他這般反映,默默別開視線轉過身。

「先走了。」

她在櫃子角落留下一支小藥瓶,離開了房間。

屋外沒有什麼人,考試時間經過一半,似乎有一部份人已遭到淘汰。襲兒順利地來到庭園水池邊,宅院早已荒廢多年,池子水位雖淺卻未乾涸,仍然緩慢流動著,大概源頭接的是山裡的活水,池面上還漂浮著些許零碎的葉片花瓣。

池邊柳樹下有一座大理石人像,雕刻的是一個正在練拳的男子,上身打赤膊,下身著一條燈籠褲,肌肉勃發,眉目飛揚,頗有武者風采。

襲兒愣愣看著眼前的石像,周圍的世界似乎都靜止了。

背後忽然響起腳步和說話聲,聽聲音似乎有三、四個人,襲兒連忙躲到一旁的涼亭柱子後。

「可惡!早知道就不挑戰貴族了,賠了夫人又折兵。」

走在最前頭戴耳釘的男生一邊揉著肩膀一邊咒罵。

「誰讓你這麼有自信?就你們那點三腳貓功夫,凝雪大人空手對付你們幾個全然不在話下。」

郁芳不屑道。

「哼!那是他用輕功躲過了一劫,一會兒再碰見我絕不手軟。」

「你可真是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明明是凝雪大人高抬貴手,不想和你們一般見識。」

「這麼欣賞人家,妳倒是去和他搭伴兒呀?」

耳釘男酸溜溜道。

「還用得著你說,他若是願意就好了。」

另一個短髮女生小聲咕噥。

「他願意又怎麼著?死在他手底下有特別光榮麼?」

另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揶揄。

「你說的對,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們就樂意死在他手底下!」

郁芳反唇相譏。

「女孩子都一樣,真沒出息。」

兩男兩女互相鬥起嘴來。襲兒躲在柱子後面靜觀其變,四個人卻一直在池邊逗留,遲遲不肯離去。

「哎我說奇怪了,怎麼沒見到那個白芍啊?」

眼鏡男忽然插話。

「白芍?像她那樣弱不禁風的小白花,想必已經死了吧!」

「這可不好說,畢竟今天大家都是來比鬥的,沒有那個閒情玩老鷹抓小雞。」

「哈哈哈!」

耳釘男一說完所有人都大笑起來。

襲兒又往柱子陰影裡挪動一些,背後卻碰到一個意外之物,不等她回頭察看,耳邊便響起熟悉的聲音。

「還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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