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榮光只缺一個妳】19.友情，到底是什麼東西？

稍晚，兩女抵達六絃。

「瑤瑤，妳真的很會挑！Kokomo雖然鄰近海灘很熱鬧，但六絃的環境清幽，在山崖上遠眺鯨鰭灣，別有一番風韻。」

她們倆踏進咖啡廳，到處張望，覺得尚未完全竣工的六絃，粗獷中帶有趣味。

金淑蓉更是還沒看清楚景色，就忙著稱讚。

她過度的熱情，讓孟瑤超尷尬，不自在地瞥向侯邦彥，觀察他的反應。

「這種事哪由得我挑？大叔願意收留我，就要偷笑了。」

金淑蓉回眸一笑。

「妳怎麼喊自己的老闆大叔呀？他這麼年輕，叫大哥才親切，對吧？侯大哥。」

在她們到達前，他與孟瑤函其實忙翻了！孟瑤函把同學要住的大通舖，仔仔細細清掃了一遍；侯邦彥則把握時間，騎那台破野狼往返六絃與鎮上兩三次，把飲食材料補齊。

算是替孟瑤函做人情。

他在吧台後替晚餐備料，不怎麼理會這群大女生的喧嘩，聽見話柄突然朝向自己，頭也不抬。

「客人叫我老闆就好。」

「你不覺得叫大哥，比較有親切感嗎？」

金淑蓉一邊說、一邊下意識微晃肩膀，讓裙擺飛揚出弧度。

「不熟裝熟，反而壓力大。」他繼續切菜剖魚，動作的節奏不曾被打亂。

侯邦彥的拒絕，分寸拿捏得相當微妙。

佟小蘭跟孟瑤函比較親近，拉著她小聲地問東問西。

「這裡有點偏遠耶，妳在這裡打工，會不會不方便？不安全呀？」

「不方便是有一點，要收發e-mail、買東西都得回到港口。但是安全上沒有顧慮，大叔和阿逃都會保護我！」

孟瑤函寵阿逃，介紹牠的時候，口氣裡滿滿的驕傲。

「阿逃就是門口那隻狗嗎？妳放在IG的照片，看不出來牠體型這麼大、還有點兇呢。」

孟瑤函想拉她出大門看阿逃，但佟小蘭有點怕狗。

「阿逃只是表情嚴肅，個性穩重、慢熟，但是很護主。有牠在，我上班時好安心！」

金淑蓉聽見同學們的耳語，逕自過來插話：「我家養德牧，看起來也是有威嚴，但其實不兇。動物呀，只要討好牠們，就會自然卸下心防，認你當主人。我對馴服這種事很有一套！」

她相當有自信，直接朝阿逃走去蹲下。正想伸手摸牠的頭，沒想到阿逃馬上站起身、壓低尾巴，對她露齒咆哮。

三個女生同時被嚇一大跳！

阿逃狂吠，侯邦彥出來看個究竟。聽見女孩們的討論，他悠悠打岔道：「每個心靈，最初都是天真坦率，直到被欺騙、被背叛，才學會保護自己。」

孟瑤函點點頭，但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忙著跟朋友解釋：「阿逃是被人丟棄在六絃門口。我剛來的時候，牠也沒怎麼搭理我，彼此慢慢熟悉後，就親人了。」

侯邦彥站在後方，一臉不以為然。

「妳搞錯了！阿逃只親近妳，不是親人。牠並不是誰都可以。」

「啊？」孟瑤函聞他所言，有些錯愕。

「動物雖然是動物，別以為牠們容易被唬攏，試圖降低牠們的戒心。如果妳沒有特別的企圖，何必花心思去降低別人的戒心？」

金淑蓉則是心有不甘，忿忿然嘀咕著：「一定有什麼方法可以讓牠聽我的吧，要是多住幾天，我一定可以讓牠乖乖聽話，服服貼貼。」

侯邦彥冷冷地斜睨她一眼。

***

晚餐，侯邦彥幫三個大女孩準備了和風昆布鍋，還有酥炸牡蠣。

佟小蘭瞧見侯邦彥端出來的鍋底、新鮮海鮮，眼睛都放光了，一臉饞相。

「我的天！瑤瑤你來打工，每天都吃得這麼豐盛嗎？」

孟瑤函正要回答，侯邦彥快一拍搶答：「客人付錢包餐，預算抓高一點，食材我就準備得豐盛些。」

「老闆你對我們真好耶！」

「別謝我，因為妳們是小瑤的朋友。」

聽到侯邦彥突然喚自己『小瑤』，孟瑤函瞬間一愣。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望向他，但侯邦彥一臉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淡定。

他是老闆，既然他都這麼說，孟瑤函也就不好再解釋什麼，乖乖閉嘴。

平常中午，她和侯邦彥午餐，可是用帝王蟹腿、現流海魚的生魚片把碗公鋪滿。

今晚這桌，真的只是小意思、小意思。

然後侯邦彥跟她們一人多收四百元的餐費！比照T市餐廳價！

這些食材的市價確不便宜。但在鯨鰭灣，如果清楚進貨價，就知道侯邦彥對她們並不客氣。

侯邦彥忙著設桌子，孟瑤函則把還沒清洗的蔬菜，用大簍子盛裝、搬到大門口邊的水龍頭下清洗，佟小蘭跟在一旁。

終於只剩下她們倆，孟瑤函忍不住向佟小蘭抱怨：「妳來我很高興。謠傳我抄襲後，只有妳還相信我，為我說話。但為什麼要帶金妮來？我們兩個都是當事人，我見到她、只會想起自己的委屈，難過極了。」

佟小蘭勸她：「我相信妳是無辜的。既然指責妳抄襲是一場謠言，我希望妳和金妮能夠和好。」

「為什麼？」孟瑤函皺起眉頭。

「文壇沒有真正的全新題材，妳們倆的作品情節雷同，我知道是巧合。金妮在校刊社耕耘得久、人脈廣，大家想幫她說話、護衛她，也是人之常情。」

根本是不公平！袒護！孟瑤函在內心吶喊。

但小蘭以為自己很有手腕。

「妳的『交換學生』申請過了，但金妮沒有。因為比賽爭議，評審老師相信妳，金妮的申請被校方擋下，還要查她的首獎資格。我想，我們做人以和為貴不好嗎？反正妳已經得到交換學生的資格，把首獎留給金妮、留給校刊社，這樣不是很公平？」

孟瑤函以為自己耳朵業障重，聽到什麼鬼？

這哪裡是公平？這叫利益分配！

還是很髒的那一種。

「如果我不想呢？」

「欸，我原本是支持妳的。但如果妳執意要把事情搞大，我們的友誼，恐怕很難繼續。」佟小蘭再補槍，「校刊社其他人也是。」

明著來是勸和，其實根本是要脅。

孟瑤函一股怨氣憋在胸口，感覺胸腔快要炸裂開來。

她很想發脾氣，很想對著佟小蘭大吼這是哪門子的和好，但是孟瑤函不敢。

如果她這麼做，她在社團就徹底沒朋友。

她低頭許久，把幾片菜葉都搓爛了。抬起頭，看見屋內的侯邦彥又從雪櫃裡拿出海鮮來退冰。

佟小蘭和金淑容來六絃，大叔一反平日的冷淡經營，拿出市價與實力卯起來跟雙姝收錢，孟瑤函雖然訝異，卻沒阻止他。

多收點錢，好像能讓自己心情好一點。

這就是傳說中的能量平衡吧，從東邊流出去、由西邊補回來。

順著孟瑤函的目光，佟小蘭也看見侯邦彥又搬出好料，忍不住上前攀談。

「老闆，你的手藝很強耶！六絃的view這麼棒，為什麼不開一家私廚、或是無菜單料理？美景配美食，一定會大獲好評！」

侯邦彥神態自若應道：「烹飪這種技藝，要看感覺、看交情。交情好，用心烹製，心甘情願；交情不夠，煮了不如拿去餵狗。妳們在乎小瑤，千里迢迢北上探望她，我身為她的老闆，豈能招待不周呢？」

孟瑤函一聽……

什麼鬼？她區區一個小幫手，最好在六絃有這麼重要！

侯邦彥噁心肉麻的鬼話，把她嗆得一塌糊塗猛咳：「咳咳咳！」

佟小蘭關心地輕拍她背後，「怎麼啦妳？」

「被口水噎著啦！」

她咳完臉都脹紅了，抬頭卻看到侯邦彥的嘴角上揚。

「心裡有話說不出來，只能用咳的。咳出來舒服多了吧？」

他絕對是故意的！孟瑤函狠狠回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