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人海中,我找到你……
而你卻已離我而去……>
『櫻。』
『翗!我就知道,之前都是一場夢。』
『別過來。』
『怎麼了,看到我,你不開心嗎?』
『我很開心,但我不希望是以這樣的形式見到妳。』
『什麼?』
『櫻,妳回頭看看那邊。』
徐穆櫻轉向段閻翗所指的位置,卻只看到眼前都是一團迷霧,混濁而陰暗,無法看清在那團迷霧的方向有著什麼樣的畫面。
『你說的地方是哪裡,我什麼都看不見。』
『那裡是現實。』
在段閻翗的眼中,看到的卻是躺在急診室手術檯上,正在與自己虛弱不堪的身體搏鬥的徐穆櫻,急診室內的醫護人員正緊急搶救著她的生命。
『不,不對,這邊才是真實的對吧。你不要再想要跟我開玩笑,或是找機會嚇我了,一點都不好玩。』
『我沒有開玩笑。』
『不!有你的地方才是現實。』
不願意看見現實景象的徐穆櫻,朝著段閻翗的方向邁進,就怕晚了一秒,對方又從自己的面前消失,即將快到與對方離半條小溪河流左右的距離。
『櫻!』
「醫生,患者的心力衰竭!」
「CPR (心肺復甦術)!」
「是。」
看著越來越靠近自己的徐穆櫻,段閻翗緊張得立刻出聲制止她前進。此時的臉上再也無法維持著鎮定的表情,面露出既擔心又痛苦的神情。
其實自己何嘗不是與徐穆櫻懷著同樣悲慟不已的心情。對於自己再也無法實現當初給予她的那份承諾,陪她走過未來的每個日子,也還是希望對方能夠好好珍惜自己活下去。望著眼前堅決一步步邁進的愛人,痛苦的落下了淚水。
『櫻,好好為自己活著,好嗎,不要再靠近了。』
『不要……我不要,沒有你在我身邊,我要怎麼好好活著。』徐穆櫻看著眼前很少落淚的段閻翗,心也陣陣的疼痛著,但比起失去對方的痛苦相比,還是希望能夠緊隨著他,不願離去。
『我會在妳的身邊一直守護妳的。』
『翗,拜託別丟下我。我們說好的,要一直在一起,對嗎?』
『櫻,別再過來了。回去吧。』段閻翗強忍著悲痛,用著堅定的語氣說。
『不要對我這麼殘忍,帶我一起走。』面對眼前愛人的阻擋,感到痛心地落淚,更下定決心的往前邁向了幾步。
「醫生,心室顫動。」
「200焦耳。讓開!」
只見徐穆櫻的腳步,就只差那麼一兩步的距離,就要跨越河的邊界,段閻翗決定狠下心阻止愛人。
『妳不是一個人。』
『不,不要!我不要,帶我走、帶我一起走!翗——不要!』
「300焦耳。讓開!」
『好好活著,還有記得——忘了我。』段閻翗用著僅剩的時間,奮力地將徐穆櫻推回到現實。
「醫生,心跳已經恢復正常。」
「血量跟血壓的狀況呢。」
「一切正常。」
醫生跟隨刀護士在做最後的搶救結尾時,在一旁掌控著麻醉劑量的護士,突然看見躺在手術檯上的徐穆櫻落下一道道淚水。
***
「櫻、櫻,聽的到媽媽的聲音嗎?」站在觀察室外面的殿衫依,難過地看著眼前躺在病床上的女兒,不停地叫喚著。
「太太現在不能太過於吵她,她失血過多,雖然勉強救回來,接下來幾天還要觀察恢復的情況。」
「我知道,但是我女兒都昏迷三天了,到現在還沒醒的跡象,我怎麼可能不緊張!」
「因為失血過多,加上患者在送醫前有嚴重的脫水、長期沒有進食的狀況,內臟功能也有損傷等狀況。目前須持續觀察,雖然有借助一些營養劑的維持,就看患者的求生意志了。」
「不、不會的。櫻會康復的,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她也絕對不會丟下父母的。」邊說著邊看著觀察室裡的女兒,像是要給予女兒一些溫暖,劃著額頭位置手指輕擦著玻璃輕拂著。
***
距離著來到醫院的日子,過去了一個月多。從觀察室的情況好轉後,轉到了單人病房,殿衫依拿著新買來的花束,打開了病房的房門。看著窗外的景色,灑落著溫暖的陽光,略微開啟的窗戶,吹進栩栩微風,帶動著窗簾浮動著,就像是沒有什麼煩惱憂傷的事情發生,那般平靜。忽然間天空開始飄起細雨,殿衫依急忙快步走到病床旁的櫃子邊,放下手中的物品,快速的將窗戶關了起來。看看病床上的女兒,維持著一如往常的模樣,振作起精神的拿起櫃子旁的花瓶,走向廁所。
殿衫依看著花瓶上那已經快要枯萎的花束,有著那麼一瞬間的想法閃過:『櫻,這樣的情況也過了一個月,要是真的都醒不來,怎麼辦……。』
突然像是要打掉自己的壞念頭似的,立刻將舊有的花束,丟到垃圾桶。避免自己又沉浸在憂傷中,快速的將整理好的花瓶裝滿新的水後,回到櫃子旁邊裝起帶來的新鮮花束擺放好。看著眼前躺在床上的女兒想著:『翗,相信如果你還在的話,一定也會希望櫻好好的,並且每天跟她精神喊話對吧?』想到這裡就露出些許溫暖的微笑。
「櫻,媽媽今天為妳帶來了桔梗花唷,媽媽記得,妳常常在房間,都會放著一些桔梗的花。記得妳有提過,先前看的小說裡面,對於桔梗花的形容,妳就愛上了呢,雖然說——」
「徐太太,今天也來看看女兒嗎?」
「啊,嗯。對,剛好今天比較早結束營業。所以就早些來看看她的狀況。」
「徐小姐身體恢復狀況數據,一切都是穩定良好的。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她還是昏迷不醒的情況,但您不用擔心,您的女兒一定很快就會醒來的。」護士邊觀看著數據,邊對著殿衫依加油打氣。
「嗯,我也相信,她一定很快就會醒來的。」說著邊溫柔撫摸著櫻的臉頰。
『……好吵……是誰的聲音?』
「您今天也差不多會待到探視結束的時間嗎?」
『是誰的聲音?』
「明天是店休的日子,今晚我就會待在這裡陪著。」
『是誰?』
「好的。」
『到底是誰—』
『櫻,太貪睡了哦,妳該清醒了。』
「『你是——』—誰?」
「……櫻?」殿衫依被後方突然出現的熟悉聲音嚇到,回頭一看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許多的情緒一瞬間湧了上來不停落淚的衝上前抱住徐穆櫻。
「太好了,您的女兒醒了!徐太太,我先去找醫生過來!」
「櫻!太好了,太好了。妳終於清醒了。身體還好嗎?會不會疼痛呢?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
「櫻,妳怎麼了?怎麼不說話呢?」
「……。」
「醫、醫生,護士。」發覺櫻的情況不太對勁,立刻衝出病房,大喊呼喚著。
「怎麼了?」原本就已經朝著病房趕來的醫生,看見殿衫依的舉動,感到困惑。
「我女兒的情況不太對勁,醫生你趕緊幫她看一下狀況。」
「好的,我先看一下是什麼情況。」
***
「來看這邊,會有不太舒服的感覺嗎?」
「不會。」櫻邊回答著醫生的問題,邊環顧四周。
「這邊看下來是沒有什麼狀況,難道—」醫生檢查了下數據,再看看徐穆櫻的反應。
「難道什麼?我女兒怎麼了嗎?」殿衫依緊張的問。
「徐太太,妳先別緊張,我再稍微問一下徐小姐幾個問題。」醫生示意讓殿衫依安心後,轉回頭詢問徐穆櫻:「請妳回答我幾個問題,這個是數字幾呢?
「2」
「沒錯,那麼這邊的東西是什麼呢?」
「桔梗花?」
「妳還清楚知道,妳叫什麼名字嗎?」
「我的名字……我是,我是……?」徐穆櫻邊回想著,卻思考不出答案。
「沒關係,那我換著問題。那麼……這位女士妳知道她是誰嗎?」雖然醫生心裡有了答案,但還是默默期望著不是他所猜測的情況。
「她……我不知道她是誰。」
「櫻?」殿衫依不敢置信地看著。
「徐小姐,妳再確認一次,妳知道她是誰嗎?」
「我……我不知道。」此時頭也開始疼痛了起來。
「櫻,妳別開玩笑了。我是媽媽啊。」
「媽媽……?」
「對!你看看……看清楚,我是媽媽!」
「媽媽……妳是誰,我不知道,我不認識妳。我、我又是誰?為何我會在這?」徐穆櫻越是回想,頭越是激烈的疼痛。
不敢相信自己女兒會變成這副模樣的殿杉依,激動的抓住徐穆櫻的肩膀,大聲的搖晃著說:「櫻!我是媽媽啊!看著我!我是媽媽啊!!」
「……我不知道,我的頭好痛,好痛。我…我又是誰?我不知道妳是誰,不要。
好痛……我的頭好痛——」徐穆櫻越是拼命想回想起任何事情,頭痛就更加強烈,受不了的緊抓著自己抓住頭,在床上拼命的蜷縮起身子吶喊著,頭痛到令他無法再說出話的暈了過去。
「徐太太!太太,請妳冷靜點,她現在是病患,不要過於刺激她,徐太太!」
「……嗚嗚,櫻,我是媽媽啊。」
殿杉依無助的哭泣,看著眼前昏倒過去的女兒,緊緊抱著女兒,放聲哭泣。
<記憶裂痕,無法追隨著你……
如同忘卻,跟隨著你同行……>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