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日的暴雨記憶猶新,今天已是晴空萬里。
倘若這次山陀兒的路徑不脫出往昔的慣例,從東南甩向西方,短暫登陸花蓮,又甩向東北爽快離去,我們談論它的時間和次數,應該和頻繁常見的地震一般寡情,就好像混了一輩子慣於動刀動槍的黑道大哥,在回顧身上慘不忍睹的百餘道傷口裡的其中一道時,那般雲淡風輕。豈知它近乎踱步的躊躇,如同酒駕的路徑,以頭磕山後凋逝的結局,以及近乎消散時仍攜手東北季風為北台灣帶來的豪大雨勢,令它成為今年的奇談,以及島南島北的不堪回首。
我整天幾乎僅有靜坐和寫作,再無其他。最近遇上了棘手的難題,為了求解,我拿自己的身心作為實驗,想要感受扭轉的契機,而清醒的每一刻,都是測試的好時機。同時,也是時候了,該把自己這段時間創出來的方法和概念集結成簡單易懂的章節,無論是誰,背景經歷如何,皆能一讀就懂。
傍晚,天色褪去濃烈如墨的朱紅,返回如同葡萄氣泡飲一般清朗的紫。釣客紛紛回到礫石岸,揮甩著彎長的魚竿,坐等光陰流逝。幾家人零零散散,坐看浪潮跌宕。孩子頑皮地拾起石頭,往白刷刷的潮沫裡不斷地扔,彷彿在預習未來人生的徒勞無功,大人忙著刷手機不問世事,或橫躺著聆聽潮聲,默默融入海天一色。
我先是拍了幾張照,紀錄風雨後的清寧,才隨內人靜坐,感受大海滂薄澎湃,同步體內的翻攪挪動。
天災過後,人們總想盡快收拾紊亂的情緒,找回往昔的節奏,甚至狠狠來一場報復式消費,將這段閉關積累的憤怒和焦慮一口氣全部發洩殆盡。當我們來到市區,發現車子好多,尤其是年輕人騎機車,迅速穿梭在車陣中看都不看,幾乎惹禍上身。途中經過幾間有名的燒烤店,全都人滿為患,一條長龍排到店外的街道上,干擾來往行車。
開燒烤店的朋友說,本來說是颱風要來的那幾日,也無風雨也無晴,毅然決定開店,結果沒人來,平白虧了不少錢。他笑著自認倒霉,就盼天地平安,那些損失的,自然能夠慢慢賺回來。
距離四月那場驚心動魄的大地震已經半年,烙下的傷痕不會輕易過去。每逢下雨,不一定要多大,就會擔憂山崩路斷,封住居民的生計。或許如同當年的疫情氾濫,遇上幾次封城,人人蝸居在家一、兩月,這麼不可思議的生活狀態,漸漸也習慣了。
曙光來臨前,總能找到活下去的方法。
這就是島民的韌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