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沉雁杳書之番外1-1

閱讀時間約 23 分鐘

    冥河老妖事件過後,朱絳臻暫時留在開封府養傷。

    一日,展昭來向朱絳臻告別,朱絳臻臉色依舊帶著一股虛弱的蒼白,但身體已然大幅好轉。朱絳臻疑惑道:

    「展大哥,你要去哪兒?」

    展昭笑道:

    「六妹有所不知,半個月後便是月華的生辰,由於路途遙遠,因此我得及早出發。」

    朱絳臻支頤,側頭道:

    「說起來,我還真未曾見過大嫂呢!嗯…這樣好了,展大哥,你何時啟程?」

    展昭一下子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

    「六妹想去那是再好不過了,我五日後便要出發。」

    朱絳臻微微一笑,道:

    「好,我明白了。」

    展昭卻忽然皺起眉,擔心的道:

    「可六妹,你現在這個狀態能騎馬嗎?」

    朱絳臻擺擺手,

    「我是中毒又非重傷,不會有傷口裂開的問題。」

    展昭搖頭道:

    「不是,我是怕妳體力透支。」

    朱絳臻輕輕一笑,

    「展大哥,我們一天就騎四個時辰,不會有問題。」

    展昭這才放下心來,點頭同意了。

    出發那日,朱絳臻罕見地換上一身赤色勁裝,剪裁合身的布料貼合著嬌軀,勾勒出凹凸有致,高䠷誘人的身姿,真是增一分則太長,減一分則太短,腕間碧色的翡翠鐲子襯得那皓腕彷彿由上好羊脂玉精心雕刻而成,修長而骨節分明的素手中握著一柄青玉玲瓏扇,每一下揮動皆如畫中仙子般優雅慵懶。她戴上覆蓋著赤色薄紗的帷帽,垂下的薄紗將她整張臉遮住,那連世間造物主都驚嘆的面容若隱若現間,帶著幾分神秘的色彩。

    一旁的展昭身著湖藍長衫,身形挺拔頎長,腰間配著巨闕劍,垂下的彤色流蘇成了點睛之筆,劍眉星目,濃眉大眼,刀削般的下頷卻不會給人凌厲之感,玉樹臨風,俊美無雙。

    一日,兩人來到會稽城中一家客棧打尖,用餐之時,一群公子哥兒嘻嘻哈哈地走入,領頭的那人身著錦緞華服,手上不知帶了幾個純金戒指,幾人坐下,喝酒吃肉,喧嘩聲充斥著整間客棧,朱絳臻見狀,略為蹙起了眉。

    過了數盞茶的光景,紈褲子弟似乎都喝醉了,開始胡言亂語,領頭的公子哥斜眼瞥見坐在角落的展昭二人,看那小夥子身旁戴帷帽的紅衣少女身材極好,打了聲酒嗝,大搖大擺的走過去,隨意的將手放在朱絳臻的肩上,淫笑道:

    「小美人,身材不錯嘛!幹嘛帶著這礙事玩意,你若是將其拿下來,本大爺我今日心情好,唔,便給你十兩黃金吧!」

    公子們開始起鬨,笑鬧道:

    「快拿下來啊!」

    「還是要我加錢?」

    「你猜,是美是醜?」

    「肯定是個誘人尤物,嘖嘖,你瞧,那胸和那腰,嘖嘖嘖,摸起來手感肯定比那青樓妓子好!」

    各種不堪入耳的汙言穢語不斷從紈褲口中吐出,展昭臉色一沉,正欲拔劍,朱絳臻卻壓住了他的手,朱絳臻冷冷道:

    「拿開。」

    夏鑑賊眉鼠眼的留著哈喇子,嘖了數聲,道:

    「小美人真潑辣,是錢不夠多嗎?那二十兩?三十兩?哎呀,我知道,你根本不希罕錢,你是喜歡本大爺吧?」

     幾人哄堂大笑,朱絳臻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內力一震,便將夏鑑的手震開,夏鑑卻不怕,手一拍,數名彪形大漢自門外走入,夏鑑嘿嘿笑道:

    「小美人,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再不拿下那東西,我可就要逼你就範了。」

    朱絳臻起身,雪白的手掌在肩頭隨意拍拍,很嫌棄的樣子,聞言,抬頭冷笑道:

    「滾。」

    夏鑑勃然大怒,道:

    「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給我上!」

    展昭起身,走到朱絳臻身旁站定,朱絳臻慵懶的側頭,手持青玉玲瓏扇,指向大漢,纖纖蔥指的白與瑩瑩動人的綠互相輝映。

    朱脣輕啟:

    「你們…是一個一個上,還是全部上?」

    一句話徹底激怒打手,幾人大吼一聲,掄起棍棒便衝上前。

    朱絳臻足尖一點,飛身迎向敵人,每一下折腰,每一下抬腿皆是靈動恣意,扇子每一次點出,都有如蜻蜓點水般輕盈優美。

    展昭連劍帶鞘,挽了個劍花,面對同時衝上來的數人冷靜沉著,長劍挑、削、劈、砍,一招一式皆是飄逸瀟灑,豪氣萬千。

    只見一道赤影,一道藍影在客棧中飄忽不定,快到人眼無法捕捉,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幾名彪形大漢便倒在地上痛苦的喘息。

    朱絳臻輕蔑的睨了一眼,道:

    「最近有喜事,不宜見血。」

    隨即取出一錠銀子拋在桌上,也不上樓,同展昭牽了馬,絕塵而去。

    夏鑑惱怒的拂袖,道:

    「還不快走?」

    幾名大漢摸了摸鼻子,忍著疼痛爬起,一瘸一拐地跟著夏鑑離去。

    一日後。

    出了城,二人放慢了速度,欣賞著沿途的蒼松翠柏,好不愜意。

    突然間,兩人同時停下,翻身落馬。

    朱絳臻淡淡道:

    「出來吧!」

    霎時間,約莫三十人的黑衣殺手現身,領頭之人雖刻意壓低嗓音,卻仍聽得出是名妙齡女子:

    「既然你們發現了,那便留下性命吧!」

    朱絳臻沒有說話,目光落在那女子的衣角,仔細一看,每一人玄色的衣角上的綴有一枚黃櫨色的小球,她瞬間明白對方的身分。

    「不知我何時得罪了悲秋閣,貴派要如此大陣仗的來追殺小女子和家兄?」

    黎雁嗤笑一聲,道:

    「聽夏公子說,姑娘還是有點武功傍身,既然如此,怎麼會不懂江湖規矩呢?聽好了,我們悲秋閣向來只看錢,不看人!」

    朱絳臻側頭思索著,這悲秋閣向來與妹妹容青玥所率的青玥閣交好,若因自己而壞了交情可就不好了。

    黎雁見她沒有動作,有些不耐煩,鋥亮的長劍指著朱絳臻,道:

    「你打不打?」

    朱絳臻低聲道:

    「展大哥,打落武器即可,莫要傷人性命。」

    展昭點頭,正首道:

    「自然。」

    三十人瞬間將二人圍住,黎雁高傲道:

    「你們現在投降,我或許還能放你們一條生路。」

    朱絳臻淡淡道:

    「不必。」

    話音未落,身影便消失在原地,兩道異色的身影穿梭在玄色之中,形如鬼魅,速若疾風,只聞兵器落地之音不絕於耳,當二人停下時,悲秋閣的殺手中只餘下黎雁手中還有長劍,黎雁惱得滿面通紅,長劍一振,自中斷裂,但也明白對方並無惡意,抱拳行禮道:

    「二位,是黎雁無禮,望二位莫要介意。」

    隨後對手下道:

    「回去便同閣主說,是黎雁無能,明白嗎?」

    無一人答話,黎雁再次說了一遍,這才響起稀稀落落的回應,且皆是語帶哽咽。

    展昭和朱絳臻都曾聽聞,這悲秋閣的閣主蘭影馭下嚴厲,若沒完成任務,便是要自刎,黎雁這麼做,便是想保下手下的命,自己承擔所有的責任。

    朱絳臻上前一步,抱拳道:

    「黎姑娘,小女子未曾見過蘭閣主,煩請黎姑娘回去後同蘭閣主說,在下朱絳臻,」

    展昭跨上一步。

    「在下江南展昭,」

    二人異口同聲道:

    「定會找時間親自拜會。」

    黎雁明白,眼前兩人是想透過身分告訴蘭影,若真要追究責任,便去找二人,不要降罪於她。

    黎雁壓下眼中的酸澀,深深福了一禮,帶領手下離去了。

    到了廣陵,二人將馬匹栓在客棧的馬廄中後便上街逛逛,夜間的坊市中人來人往,展昭在路邊買了串糖葫蘆,轉身微笑著遞給朱絳臻,彷彿是哥哥知道妹妹喜歡,特意買來的,朱絳臻接過,輕輕咬下,貝齒咬碎晶瑩的糖衣,脆甜的糖衣和著山楂的酸香,令人口舌生津。

    朱絳臻揚起頭,微笑道:

    「很好吃。」

    展昭溫和笑道:

    「六妹喜歡就好,若是你還想要,我再去買一串。」

    朱絳臻輕輕一笑,道:

    「讓展大哥破費了。」

    展昭擺擺手,道:

    「怎麼會呢?你在這等著,我去買。」

    展昭離去不過片刻,朱絳臻突然眼神一凜,這四周,充斥著不祥的氣息,好像一片巨大的陰影籠罩住歡笑的人們,但她也說不出為何。

    展昭擠過人群,手中持著糖葫蘆回來,見朱絳臻發呆,輕輕喚了聲,朱絳臻這才回神,接過甜食,她低聲道:

    「展大哥,我覺得,這廣陵城中,有些許古怪。」

    展昭神情也嚴肅起來,道:

    「我們見機行事吧!」

    朱絳臻頷首,忽然間,人群往一個方向湧去,兩人疑惑,朱絳臻扯過一人,道:

    「你們這是要去哪?」

    那人興奮道:

    「咏春館的花魁–黛茉姑娘要進行最後一場表演並獻出初夜呢!欸!別攔著我,再不過去就要沒位子了!」

    他撥開了朱絳臻的手,隨著人群向前衝,朱絳臻饒有興致的道:

    「展大哥,那位黛茉姑娘定是才容兼備,才會吸引這麼多人前去觀賞,我們也去看看吧!」

    展昭有些為難,道:

    「可聽那人說的,那咏春館應是間秦樓楚館,不好吧?」

    朱絳臻擺擺手,道:

    「只看演出,行嗎?」

    展昭無奈,只得同意了。

    兩人上了二樓,要了間最好的包廂,朱絳臻纖長的素手剝著紫黑的葡萄,剝好後將之湊到展昭唇邊,道:

    「喏,吃吧!」

    展昭吃下,酸甜的汁水湧入喉間,朱絳臻側頭微笑道:

    「展大哥,甜不甜?」

    展昭轉過頭看著她,朱絳臻的面容雖被遮掩,但卻能感受到那薄紗也遮掩不住的笑意。

    「甜。」

    朱絳臻聞言,素手便繼續剝著葡萄,展昭伸過去按住她的手,無奈道:

    「再吃我就要吃不下晚飯了。」

    朱絳臻疑惑的看著他,道:

    「可是,吃葡萄不會飽的呀!」

    展昭扶額,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不知會令多少人跌破眼鏡,嘆了口氣,張嘴咬下蔥指間的水果,朱絳臻見他吃,微微一笑,便繼續剝。

    此時樓下一陣騷動,原來是那位黛茉姑娘出場,她身著杏黃色百褶長裙,外罩桃紅色薄紗,披著緗色披帛,眉眼溫婉,卻帶著淡淡憂傷,是朵柔情似水的嬌花。

    只見她輕啟櫻唇,空靈曼妙的嗓音迴盪在整個咏春館,台下的眾人聽得如癡如醉,朱絳臻側耳傾聽,隨著節奏輕點螓首。

    黛茉一連唱了幾首歌,氣氛被烘托的恰到好處,朱絳臻湊過去,望著展昭,微笑道:

    「展大哥,你說,是樓下那姑娘好看,還是樓中的姑娘好看?」

    展昭愣了一下,視線穿過那層赤色薄紗,望進朱絳臻燦若繁星的眸子,道:

    「自然是樓中的姑娘最好看。」

    朱絳臻挑了挑眉,道:

    「認真?」

    展昭頷首,朱絳臻眉眼含笑,又遞過去一粒葡萄,展昭吃下,細細品嘗,道:

    「好吃。」

    這時,樓下響起一陣尖叫聲,二人向樓下望去,原來不知從哪裡出現一大群黑衣人,將樂師斬殺後衝向人群,眾人踩踏、推擠,爭先恐後地向外逃去,一瞬間,原本熱鬧的咏春樓人去樓空,只剩下黛茉站在台上,置若罔聞的繼續歌唱。

    朱絳臻與展昭對視一眼,同時自二樓躍下,朱絳臻取過台下樂師手中的琴,步上台,坐下,素手彈撥出數個音組成的和弦,示意黛茉繼續,黛茉感激地望了她一眼,聲音更加嘹亮。

     展昭將手搭在劍柄上,冷冷地瞪視著敵人。

     於是便形成了一幅微妙的景象,台上兩名姑娘一人唱,一人奏,還有一位男子與台下的黑衣人們無聲的對峙著。

    歌曲最後一個音落下,黛茉闔上眼睛,眼角滑落一滴淚。

    凌琝,你有聽到嗎?

    朱絳臻抬起頭,冷冷道:

    「你們是誰?」

    領頭的黑衣人仰天大笑,恨恨地盯著朱絳臻,彷彿毒蛇般令人噁心。

    「你殺了我主子,竟還有臉問我們是誰?」

    朱絳臻淡淡道:

    「抱歉,殺的人太多了,你主子哪位?」

    一句話差點沒把人氣死,吳良胸膛劇烈起伏,好不容易緩過氣來,抽劍指著朱絳臻,道:

    「我主子便是飄雪派之主獨孤弦。」

    朱絳臻嗯了聲,道:

    「當時沒能斬草除根呢!不過這樣也好,你們全聚集在這,省的我一個個揪出來。」

    吳良冷笑一聲,道:

    「死到臨頭還如此狂妄,兄弟們,上!」

    朱絳臻側頭道:

    「堵住耳朵。」

    兩人一聽,連忙自袖口撕下布條堵住雙耳。

    此時,一眾黑衣人向三人衝殺而來,朱絳臻冷冷一笑,素手撥動琴弦,如流水般的琴音流淌而出,她在琴聲中注入內力,霎時,帶著內力的樂聲以朱絳臻為中心向四周橫掃而出,黑衣人立即行動受阻,痛苦的摀耳跪下,一些內功修為較差的片刻間便口鼻溢血而死。

    吳良等內功較深厚的人趕緊盤腿坐下,運功抵禦。

    朱絳臻唇角勾起,道:

    「這樣便承受不住了?你們若是求饒的話我可能會留你們一命。」

    吳良等人還算有骨氣,硬是一聲不吭,朱絳臻微微一笑,素手一揮,優美的樂音頓時轉調,變成高亢激昂的戰歌,肅殺之氣蔓延開來,吳良嘴角溢出血來,卻依然道:

    「想讓我投降,做夢吧!」

    朱絳臻頷首,琴聲中的內力猛的加重,壓向眾人,吳良眼前陣陣發黑,隨著一記重音落下,所有黑衣人都沒了氣息。

    朱絳臻將琴放下,示意二人能夠將布條取出,起身道:

    「展大哥,走罷。」

    二人轉身正欲離去,忽地聽聞身後撲通一聲,原來是黛茉跪了下來,懇求道: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小女子願以身報答,為奴為婢,悉聽尊便。」

    朱絳臻擰眉,

    「那些人本就是找我,和黛姑娘無關,黛姑娘不必如此。」

     黛茉一著急,竟是哭了起來,抽抽噎噎地道:

    「姑娘,我求你帶我走,好嗎?」

    展昭也覺得奇怪,剛才朱絳臻已然說得很明白,但為何這黛茉依然糾纏不清呢?

    「黛姑娘,請先起來。」

    溫厚的男音響起,黛茉抬起佈滿淚痕的小臉,點點頭,站起身。

    「你說罷,有什麼事讓你非跟著我不可?」

    朱絳臻將話挑明了說,她和黛茉只不過初見,這般哭鬧是為哪樁?

    黛茉擦擦淚,道:

    「小女子本是大家閨秀,但家父嗜賭成性,將家產敗光,錢莊上門要債,實在沒錢便將小女子賣至咏春樓。半年前,一位凌公子點了小女子,小女子與他…與他兩情相悅,後來他進京應考,不幸落榜,前幾日,他將我贈與他的青玉平安扣送了回來,當晚便懸樑自盡了,小女子生無可戀,因此才決定獻出初夜,但今日遇到姑娘,小女子便萌生出想脫離此地的念頭,所以才如此無禮…」

    她越說越小聲,細弱蚊鳴。

    朱絳臻扶額輕嘆,道:

    「我手下不養無用之人。」

    黛茉雙眸一亮,連忙道:

    「小女子會製香。」

    朱絳臻點點頭,總歸不是個廢物。

    「隨我走罷!」

    黛茉驚喜的又要下跪,朱絳臻抬手攔住,道:

    「行了,隨我來罷!」

    將黛茉安置好,朱絳臻與展昭繼續上路,經過幾日趕路,終於在丁月華生辰前兩天到了茉花村。

    村口,一名穿著櫻草色對襟長衫,茶色百褶長裙的女子引頸而望,瞧見了自遠坡上走下的人影,興奮地搖著丁兆惠,道:

    「二哥快看,展大哥回來了!」

    丁兆蕙被她晃得頭昏,連忙道:

    「妹子行了,二哥知道了,別搖了行嗎?」

    丁月華果然停住,一對眸子亮閃閃的凝視著前方,但當人影靠近時,丁月華卻是面色一變,如旋風般衝了出去,丁兆蕙只來得及捕捉到一抹飛揚的茶色裙裾,從一旁走來的大哥丁兆蘭眸光一凝,道:

    「怎麼會是兩個人?」

    朱絳臻同展昭自山坡走下,卻忽然看見一道人影飛速趕來,展昭笑道:

    「六妹,那位便是拙荊月華。」

    此時,丁月華已奔到二人身前,看著展昭身旁的高䠷少女,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倏地抬手指向少女,怒道:

    「她是誰?」

    朱絳臻眸中閃過疑惑,她貌似沒得罪過嫂子吧?怎麼丁月華一看到她就如同看見仇人一般?

    展昭這才想起他並沒有在信中提到會偕六妹一同回來,連忙道:

    「月華,你誤會了,她是...」

    一句話還未說完就被丁月華打斷:

    「誤會?人都帶回來了算什麼誤會?」

    朱絳臻無奈的側過頭問道:

    「展大哥,你是不是沒說我會來?」

    展昭也是頗為無奈,信是先送出去的,六妹會來是後頭才有的事兒,就沒來得及再寄一封信。

    丁月華看著二人旁若無人的說著話,又見那少女亭亭玉立,身著荼白交領長裙,腰繫群青色綢帶,墨髮用蝶口銜玉步搖綰起,其餘的垂落至踝邊,一截雪白細膩的皓腕戴著翠綠玉鐲,面紗掩去少女的容顏,但一對湛藍與淡紫的眸子熠熠生輝,眼波流轉間,說不盡的絕代風華。她一時間怒從心起,竟驟然抽出腰間配劍朝朱絳臻刺去。

    這一下攻擊毫無預警,一旁的展昭來不及反應,朱絳臻柳眉微蹙,素手一翻,握住森白的劍刃,鋒利的湛盧劍瞬間劃破少女細膩的掌心,血珠子立刻沁了出來。

    見朱絳臻受傷,展昭劍眉擰起,沉聲道:

    「月華。」

    丁月華氣急反笑,道:

    「好,你就護著她!」

    竟不顧朱絳臻還握著長劍,硬生生將湛盧劍抽回,殷紅自雪白的掌心漫溢而出,不待少女反應,劍尖顫動,寒芒瞬息間已罩住她上身。

    朱絳臻更是不明白了,她這是做錯了什麼惹到嫂子了?

    眼見長劍襲來,朱絳臻無奈,足尖一點,纖細的身軀凌空飛旋,避過此劍。

    乘她尚未落地,丁月華搶上數步,長劍揮出,銀光封住她的下盤,朱絳臻黛螺微顰,左足踏出,正好踩在劍面,借力後躍,安然落地。

    展昭正欲上前將二人分開,卻被趕來的丁兆蕙拉置至一旁,丁兆蕙忿忿不平的道:

    「我說妹夫,你許久沒回來就算了,怎麼一回來就帶了女人...嘶!大哥你這是做甚?」

    展昭尚未答話,丁兆蕙就被丁兆蘭敲了下腦袋,丁兆蘭瞪了弟弟一眼,挑眉示意展昭解釋。

    展昭無奈扶額,道:

    「那位是我的結拜義妹朱絳臻,聽聞月華生辰,便想著來見上一面,特意備了禮物來。不過我忘了寫信說一聲,月華便誤會了…」

    一聽是如此,丁兆蕙也無奈嘆氣,自家妹妹發起脾氣來,那可是不問緣由,出手六親不認的。

    丁兆蘭卻是有些擔心:

    「先把月華攔住吧!到時將朱姑娘打傷便不好了。」

    展昭涼涼的看了他一眼,道:

    「那倒不必,連我都打不過六妹。」

    丁兆蕙聞言,吃驚道:

    「你打不過她?」

    此時丁月華長劍當胸刺去,朱絳臻旋身避過,右手倏地探出,戳向丁月華雙目,丁月華回過劍身,削向朱絳臻手腕,少女左手迅速扣住丁月華手腕,丁月華手一麻,長劍噹啷落地。

    丁月華氣惱至極,扯下腰間劍鞘扔於地下,旋身哭著跑走了。

    朱絳臻彎身拾起長劍,剛想追上前去,耳畔卻傳來一道沉穩的嗓音:

    「朱姑娘請留步。」

    循音望去,出聲的是立於展昭身旁一襲水綠錦袍的男子,丁兆蘭邁步上前,行了一禮,道:

    「小妹多有得罪之處,還請朱姑娘見諒。」

    朱絳臻微微點頭,道:

    「丁大俠客氣了。」

    抬手將湛盧劍遞了過去,道:

    「寶劍還請丁大俠轉交給嫂子。」

    一旁的丁兆蕙笑嘻嘻地道:

    「朱姑娘,我想還是你親自送去的好。」

    展昭皺著劍眉道;

    「六妹,你的傷不礙事吧?」

    朱絳臻淺淺一笑,道:

    「沒事。」

    房間內,丁月華心亂如麻,不停地來回踱步,此時槅扇被扣響,她上前將其拉開,竟是剛才的白裙少女拿著她的佩劍立於門外,她氣得將槅扇關上,少女見狀連忙攔住了她,道:

    「嫂子,等等!」

    丁月華怔住,

    「嫂子?」

    屋中,丁月華小心的替朱絳臻上藥,看著猙獰的傷口,丁月華心中內疚不已:

   「朱家妹子,抱歉傷了你,很疼吧?」

    朱絳臻眉眼彎彎,微笑道:

    「不會,嫂子便別放在心上了。」

    丁月華懊惱地點頭,轉身收起了藥瓶,回到桌邊,仔細端詳起少女那對流轉著瀲灩光華的異色美眸,適才因激動也沒想太多,如今靜下來,卻愈發覺得朱絳臻的眸子有些熟悉。

    對於丁月華的灼灼注視,朱絳臻並不奇怪,自己這雙眼眸實是過於特殊,先前會將眼睛蒙上的原因之一也是因辨識度過高,易被仇家認出,後來在江湖上有了名聲,敢明目張膽對她下手的人沒剩多少,她也就揭下了綢帶。

    丁月華腦中閃過幾個零碎片段,一名有著和朱絳臻相同眸色的小女童有禮而疏離的向她行禮,緊接著畫面轉跳,一滴淚自女童眼角滑落,丁月華倏地瞠圓了杏眼,她想起來了!

    「嫂子?」

    少女略帶擔憂的清脆嗓音流入丁月華耳中,她回過神來,笑著解釋道: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些東西出了神。」

    她的眸光落在了朱絳臻腰間的那枚冰絲芙蓉玉珮,心下瞭然,狀作無意地問道:

    「妹子,你這玉珮成色和作工均屬上乘,是在哪兒買的?」

    朱絳臻解下了繫繩,一面將玉珮遞了過去,一面輕聲道:

    「它並非我買的,而是已故的表姐留給我的遺物。」

    丁月華接過,玉珮呈幽沉瑩潤的碧綠,浮著雪白棉絮,雕出高雅生動的芙蓉與荷葉,握在手裡沉甸甸的,帶著微涼溫潤的手感。

    的確是她的。

    丁月華將東西還了回去,挑起柳眉,似笑非笑地看著朱絳臻,道:

    「我想應當不是表姐,而是親姐吧?」

    雖是問句,但丁月華的語氣卻十分肯定,見少女絕麗清冷的眉眼間神色大變,她又道:

    「容二姑娘。」

    朱絳臻倏地站起,身後的鼓凳因她的動作被撞倒在地,但她已顧不得許多,驚詫至極。

    「嫂子,你…」

    見朱絳臻反應如此之大,丁月華連忙道:

    「妹子,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並無他意。」

    朱絳臻遲疑了半晌,這才輕輕頷首,扶起凳子坐下。

    「敢問嫂子是如何認出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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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一言不和大打出手,就在幾人打得不可開交時,沙千里的師姐九尾狐突然出現,一飛鏢打中了展昭右臂,順利帶走沙千里。五鼠見狀隨即離開,展昭強撐著走出數步,卻因鏢上的毒暈倒在地。 此時朱絳臻恰好路過此處。
    包拯帶著包興進京趕考,到了小鎮,兩人找一間酒樓用膳,剛坐下,從門外走進一位道人,點了壺酒,不倒碗裡,卻全倒在了桌上,似是心中有事。     接著走進一位武生打扮的公子,眉眼間凜然正氣,他自懷中掏出一錠大銀,說道:     「這你先拿去,晚間我再去找你。」     道人起身道謝,隨後離去
一年後的一日,八賢王正和包公正在開封府喝茶,突然一陣颶風颳起,一隻石龜被颳到開封府,八賢王一見到石龜,便說到: 「這便是御花園中的龍首石龜,本王小時候便爬在上頭玩耍。」 包公皺眉道: 「有多大的風都刮不起如此重的石龜,這是天有異相。」 此時石龜突然留下血淚,眾
    陽光和煦的撒落,穿過水燕閣的雕花窗櫺,映著閣中女子晶瑩如玉的面龐,彷彿上好的白瓷,恍若透明一般。女子身著蔚藍交領繡竹長裙,腰繫雪青色綢帶,皓腕上戴著一對翠綠玉鐲,一部分秀髮用蝶口銜玉步搖綰起,其餘的青絲垂落至踝邊,湛藍與淡紫的眸子清澈透亮,她微微勾起絳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這一日,一名女子帶著兩名婢女穿過竹林,女子身著朱色交領雪梅長裙,腰繫雪色綢帶,懸著谷主令,一截雪白的皓腕帶著一對翠綠的翡翠玉鐲,腳上穿著一雙百鳥嘻春圖的繡鞋,腳踝上套著一對純金的青金石的腳環,蒙著雪色繡金線面紗,只露出一隻湛藍,一隻淡紫的眸子,雙瞳剪水。     此時迎面走來一名少女,身著
    孟春妮瞪大鳳目,回想起之前的種種,她終於明白是她錯怪了展昭,此時兩名手下來報:     「找到五鼠了。」     九尾狐道:     「走。」     白玉堂成功與四鼠會合,但一眾禁軍很快便找到了五鼠,白玉堂正想殺出重圍時卻被盧方攔下,盧方道:     「五鼠只殺壞人,不對官府下手
雙方一言不和大打出手,就在幾人打得不可開交時,沙千里的師姐九尾狐突然出現,一飛鏢打中了展昭右臂,順利帶走沙千里。五鼠見狀隨即離開,展昭強撐著走出數步,卻因鏢上的毒暈倒在地。 此時朱絳臻恰好路過此處。
    包拯帶著包興進京趕考,到了小鎮,兩人找一間酒樓用膳,剛坐下,從門外走進一位道人,點了壺酒,不倒碗裡,卻全倒在了桌上,似是心中有事。     接著走進一位武生打扮的公子,眉眼間凜然正氣,他自懷中掏出一錠大銀,說道:     「這你先拿去,晚間我再去找你。」     道人起身道謝,隨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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