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無奈的是,不論心情在高峰或是谷底,時間都鞭策著你得要繼續走下去,如果能像睡美人那樣一睡百年,或許醒來後所有問題都煙消雲散,可惜那只是童話。
揉著惺忪的睡眼,宛兒看了一眼手錶,嚇得從床上跳起來,竟然已經7:15了!以往這時間她已經騎著Ubike到達校園,因為7:30老師就會發下早修的考卷,而現在她還躺在床上!匆匆忙忙換上制服,隨便紮了個馬尾,趕緊就衝去學校了。
慶幸自己在老師發下考卷的前一秒在位置上坐定,僅被老師白了一眼,逃過了被記遲到的慘劇,趕緊提筆悉悉簌簌的把僅會的幾題答案填上考卷,隨便作答完就交卷出去,拿出手機開始滑了起來。
這時宛兒才發現今天沒帶到DreamTaker出門,只拿到手機,而且昨晚也沒用DreamTaker就睡著了。「沒關係,反正甄選也結束了,暫時不用練英文了吧。」
想到甄選,宛兒心情又低落下來,原本覺得自己這次很用心準備,上台表現也不錯,卻發生琦盈學姊的懸案,自己無端被當作兇手,很不開心。
但是.....兇手到底是誰呢?
監視器上拍到琦盈學姊前往體育器材室之後,一直到午休快結束體育老師進去體育器材室救出琦盈學姊之間,除了宛兒,沒有拍到別人進去。
「真的不是我嗎....?」連宛兒自己似乎都升起了一份不確定性的懷疑,尤其是她想到自己在徵選時發生的奇怪現象,那消失意識的15秒鐘,怎麼會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說了些什麼台詞?而且還獲得台下滿滿的掌聲?那會不會她站在體育器材室前的時候,其實也失去了意識,而真的是她親手把體育器材室大門的門閂給放下,關住琦盈學姊?
還有,她想起昨天傍晚在沙發上做的那個噩夢,她怎麼會這麼殘忍這麼可怕?
想到這些,讓宛兒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細思即恐。
「不好意思,我想請莊宛兒同學跟我出來一下」突然的聲音打破考試的寧靜,也嚇醒魂遊四方去了的宛兒。
站在門外的學務主任,對班導打了聲招呼後,招手叫宛兒跟他出去,引起了同學們的竊竊私語,想當然被班導一聲斥罵後就又乖乖寫起考卷。
宛兒隨著學務主任來到學務處,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彷彿要被宣判死刑。
她一進到學務處,沒多久生教組長就領著琦盈學姊到來,意外的是,還有活動組長也帶著筱恩學姊和哲修走了進來。
眾人又重回前一天在學務處角落的面談區,一個個在桌椅上坐定。
學務主任開口說:「有關高琦盈同學被關在體育器材室的事件,我要宣布調查的結果。」眾人面面相覷,都想著昨天不是還說沒有結論嗎?這麼快就有結果了嗎?
主任繼續說道:「各位同學昨天放學回家後,我又留下來把兩支鄰近體育器材室的監視器都再看過一次,而且我也找了常出入體育器材室的幾位體育老師問了一下,他們告訴我,體育器材室外門的門閂,卡住門閂的掛勾其實有點鬆脫,搖晃一下是有可能讓門閂掉下來卡住而鎖上大門的,而這幾個月來其實有幾次有發生這種情況,一次是4月份的大地震,但還好那次大門本來就是開著,所以門閂掉下來並沒有鎖住誰,還有一次,則是我們一位可愛的小朋友造成的。」
「小朋友?」筱恩好奇的問。
「就是他。」主任打開自己的手機,秀出一張監視器畫面的截圖。
眾人一看,不約而同喊出「歐A!」居然是黑嚕嚕的校狗歐A!
主任笑笑地說「對!是歐A!就在上個禮拜某一天,體育組長王老師親眼看到歐A在器材室門口跑跑跳跳,似乎把門閂當作玩具,跳起來去撥弄門閂,還真的給他成功弄掉下來卡住了體育器材室大門,因為當時器材室裡面是上鎖著且沒人,王老師只是覺得歐A很可愛又有運動細胞改天要帶歐A去玩飛盤,而沒想太多。昨天我們在看監視器畫面時,的確從琦盈同學進去體育器材室到後來被救出來,這中間只有莊宛兒一個同學有經過體育器材室大門,沒有別人,但其實,雖然沒有別人,但有別種生物,就是歐A!側門那邊的監視器有清楚拍到跟宛兒差不多同一個時間,歐A有跑去體育器材室」
「啊!對,我站在體育器材室門口聽著裡面是誰的時候,歐A有在旁邊瞪著...看著我!」想起歐A當時的眼神,宛兒有點後怕。
「可能他以為妳要動他的地盤,所以盯著妳喔!」主任笑著說。
「總之,既然沒有證據可以證明宛兒同學把門閂放下鎖住琦盈同學,宛兒本人也堅持自己的清白,加上有體育老師證實歐A的確曾經不小心把門閂放下來過,我希望這次事件,我們就以良善的心來看待,當作是一次意外事件。」
「老師這樣不公平!」琦盈忿忿地瞪著宛兒,「她有動機啊!歐A只是一隻狗,怎麼可以推給狗當代罪羔羊呢?」
「那妳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是宛兒嗎?妳自己在上課時間偷跑進去體育器材室,難道沒有應該追究的責任嗎?」學務主任緩緩地說道。
「我...我..」琦盈生氣地低下頭,自知理虧,被懟到說不出話。
「大家在學校相處時間最長不過三年,我希望大家能夠用正向的角度來面對問題、解決問題,今天我不是偏袒誰,也沒有公平不公平的問題,而是一切讓證據說話!我們是民主社會,如果今天有誰可以提出更有利的證據或更有邏輯說服力的結論,歡迎提出來,不然就讓我來宣布結果,有嗎?各位有誰要再提意見嗎?」學務主任板直身體,氣勢凜然的視線巡場了一圈,眾人皆默默無語。
「都沒人要再提出意見,那這次的事情,我們就定調為意外。我希望同學們可以和睦相處,接著,我讓活動組長說明一下甄選的結果,以及該如何繼續進行畢業典禮的活動。」
「咳」突然被cue到的活動組長清了一下喉嚨,開始說「經過評審老師昨天甄選後的會議結果,我們覺得三位女同學的主持功力都很優秀,老師們很稱讚琦盈同學能臨危不亂,在經歷被關起來的意外後能馬上安定心神上台主持,表現很好;也稱讚宛兒同學年紀小卻能有穩健的台風,尤其是抽到那一組國學詩詞舞蹈的節目,那麼難表現的題材她也主持得很精采,給評審印象深刻。而筱恩同學更是從頭到尾表現零缺點,無論發音、台風、主持內容、時間掌握度都極佳,因此....」
不愧是活動組長,本身就是主持咖,停了1秒確認眾人都屏息以待後,才提高音量宣布結果:
「評審老師們一致決定,這次畢典的主持人選,就由徐哲修同學搭配林筱恩同學!」琦盈和宛兒眼神難掩落寞,「但是!」大家又重新抬起目光看著活動組長,「評審們覺得三位同學的主持稿各有所長,希望琦盈和宛兒願意秉持成見,放下這次意外的不愉快,擔任筱恩和哲修的助理主持人,一起完成這次的畢典活動,學校會對四位主持人都記兩支小功以玆獎勵,當然啦,尊重個人意願,如果不願意也沒關係,現在可以提出,但若同意了,希望各位就好好合作,一起創造一個別開生面的畢典。」
「什麼?!剛剛的『判決』結果都還難以消化,兩人間的嫌隙還赤裸裸地攤在檯面上,居然一轉頭要兩人一起合作?這也太異想天開了吧?」除了活動組長以外的人,大家心中都這樣想,只是沒人真的說出來。
沒想到,從頭到尾安安靜靜當個聽眾的哲修,這時竟然開口了:「老師,那我願意擔任主持小組長,我會跟三位同學一起配合,把這次百年畢典的主持活動辦好,讓畢業學長姐門的節目精彩順利的表演完成。」
學務主任很開心地稱讚哲修,又講了一些鼓勵大家的話後,就叫大家各自離開回去教室。
走出學務處時,哲修對筱恩、琦盈和宛兒說:「我們加個IG吧,我會開個群組,我們再約討論的時間,好嗎?」筱恩立馬說好,但琦盈正眼看都不看宛兒一眼,似乎還在氣頭上,宛兒也低著頭,情緒很低落的樣子。哲修也不勉強,眾人就先各自鳥獸散回教室上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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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方大口喝下小七買的咖啡,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三杯了,昨晚她睡得很差,一直回想著老公回家後對她說的話。
「我的設計部門被公司解散,上頭要我轉做產品業務,說好聽是讓我嘗試新的跑道,但其實變相把我冷凍。妳也知道,業務從來都不是我擅長的,這兩周我過得很痛苦。」
「有新公司想要挖角我去馬來西亞,我可以把原本的設計產品帶去那邊繼續開發完成,還有機會可以測試及量產,這對我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我知道小孩還小,但我也是為了這個家,留在現有的公司,不要說我可能做不下去,搞不好還是直接突然被資遣,那要怎樣支付起家裡的這些開銷?」
美方揉著太陽穴,丈夫尚淳的話,句句聽來都有道理,但為何總感覺自己是個犧牲品?為何她昨晚收拾著尚淳換下來的襯衫時,卻又隱隱聞到一股女人的香水味?為何她總感覺丈夫這陣子以來越來越疏離?為何丈夫公司出了狀況,卻不在第一時間跟自己說,會不會,在某個角落,他是說給了另一個女人聽呢?
實在忍不住頭疼,美方拿出普拿疼丟到口中,喝了一口水仰頭吞下,藥丸通過喉嚨的瞬間,淚水也跟著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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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淳一個人在公司頂樓吹著風,圖個清靜。在茶水間他怕碰上雅歆問他決定得如何,在廁所怕碰上至翰被他趾高氣昂的樣貌激到刺眼,在座位上怕接到客戶電話,他怕,他什麼都怕,因為現在的他,思緒一團混亂。
從上週四,雅歆在茶水間當面邀他一起去馬來西亞開創那刻起,他內心一直處於天人交戰的狀況。
一邊是陪伴他從無到有,一步步辛苦打拼上來的妻子兒女,一邊是他夢想的事業,跟....夢想的女人,該怎麼抉擇?
他忍了好幾天,因為害怕面對,總是很晚才離開辦公室回家,早上又早早出門。昨天晚上他終於鼓起勇氣,提早下班,一回家飯也顧不上吃,一股腦地就開口跟妻子說出自己想要外派海外工作的計畫,他原本也沒期待美方會給予熱烈的鼓勵,但以為至少會平靜地接受,沒想到美方居然當場情緒崩潰痛哭起來,讓他一時也手足無措。
美方一陣痛哭後,接下來就是讓他更難熬的沉默。美方默默地走出房門外,收拾孩子吃完的餐桌,洗了衣服、晾了衣服、拖了地板、打掃廁所,似乎在用做家事讓自己不要陷入悲傷中。一直弄到11點多,才進來在他身邊躺下。
已經好一陣子,都是他比美方晚進來入睡,美方都已經戴著助眠裝置平靜安穩的沉睡了,然而今天,卻是他早早梳洗完畢躺平,在美方進來躺下時,他也假裝已入睡,因為不知道該如何在面對美方,深怕一開口,美方又要開始哭泣。
從上上禮拜五在K市出差那天晚上,他每晚戴著助眠裝置入睡,夜夜都是跟雅歆纏綿的美夢,從雅歆告訴他馬來西亞的事情起,夢中情節更多了他新產品設計成功、量產成功、上市大賣等等的美夢情節,讓他每天都很期待晚上入睡的時刻。如果有第三視角從上而下看著這一對夫妻,想必是個有趣的畫面,兩人各自戴著一個謎樣的裝置在額上入睡,嘴角都帶著笑,卻是標準的同床異夢。
然而昨天晚上,在經歷跟美方那樣一場不愉快的談話後,他也沒心情再戴著助眠裝置入睡,一方面也是有點愧咎,畢竟這是美方送他的裝置,在兩人吵架過後拿出來戴,總覺得怪異。而美方也沒戴,兩人就各自躺著,也不知道躺多久才漸漸入睡。
戴,或不戴,都是同床異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