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懼裂》以黛咪摩爾的演員生命史建構電影的方式並不陌生,想到墨西哥三傑Alejandro G. Inarritu的《鳥人》,但相對似乎深刻多了,即使是音畫的實驗性處理令人想到十年前的錄像藝術感,如Laure Prouvost(註1),同時聯想到導演的年齡會在自己作品翻玩的年輕時看的電影經典。那麼是不是作者小時候印象中黛咪摩爾演藝生涯日正當中,並且跟布魯斯威利的婚姻也是轟動一時,成了後來時間傷逝的創作契機。
於是抱著某種懷舊感,《懼裂》結合當前生物科技殖株(Cloning)的背景,劇本自我繁殖的時間設定確實是有趣的,本來會想說英文片名Substance是物質在哪裡?分明很心靈(女主角意志),但仔細想想確實以肉身汰舊換新的設定帶出的時間感,面對媚俗現世不斷紛擾變化,人類肉身物質存在的當下即刻,劇本很巧妙地不以統一的意志來涵蓋年輕的複製自我,而是年輕的複製自我有自己的想法,想當然或許也是可以推測是主角年輕時想紅的野心,進而變成「啃老族」。
想想整套自我複製的邏輯,不就是黑格爾+馬克思的唯物辯證法史觀嗎?不也正是,從人的意識中如何面對外界變化,在對立/統一,如電影中黃色粘土的兩顆與一顆,自身正反的辯證之中。以否定的否定(正反不斷相互推翻),甚至劇情的框架就是否定(往往是嘲諷感 )來獲得觀眾「肯定」電影自身,故事得以不斷推動運行。(註2)
即使《懼裂》在音畫形式實驗,大量廣角、類VR的身體感沉浸式體驗,與似曾相似場景的致敬(《鬼店》的透視地毯、《2001太空漫遊》的白色房間與配樂)構成的寓言形式,表面上對於「現世」影視產業父權、消費慾望的嘲諷,同時末段的B級片走向看到一種的影像史的懷舊感,大量的血漿噴灑觀眾,想到《新空房禁地》的血腥除草機。
依舊會想到被低估的大衛柯能堡的《未來犯罪》(註3),用著驚駭群眾的抽象肉塊,給出對於肉身未來的哲思,相對《懼裂》給不出什麼新意的「歷史終結」:人類命運不斷被灰燼、掩埋,前人犧牲的血肉被清洗消失,於是亮點是劇本末段綻放著一絲以「錯誤美學」演譯著堪稱最不黑格爾的尼采時刻:殺死自身的未來,同時也是過去,得以求生。藉此已經不知經歷多少迂迴轉折的劇本,鋪陳著最後異形肉塊的降生。
於是發現電影花了一大番功夫只是證實這(我們早已習慣的)後現代時刻?
(註1)
如同2014台北雙年展的參展的法國藝術家Laure Prouvost 擅長抽象感受性音畫造型性錄像,同時2012 英國透納獎Elizabeth Price也會用廣告影片的字卡特效,這類影像聲音編排的有其時代性特徵。
(註2)
如此藉由否定他者(物)的自我肯定,形上學式的意義確定,一如電影形式上賦予符號的確定性容易讓觀眾入戲,卻變得有點無聊。
詳見個人讀尼采《道德的系譜》筆記
https://notfind2017.blogspot.com/2024/01/nietzsche.html
(註3)
詳見筆者《未來犯罪》一文
https://notfind2017.blogspot.com/2023/01/crimes-of-future.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