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樹下】五十二、桃花鯉魚─6

更新於 2024/11/06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帝江感覺有些複雜,陳丹所言乍聽無甚缺陷,壽數換壽數,而渡壽之法則由朱厭施為,此法本就是朱厭權能之一,因此二人身上才留有朱厭殘息,推究氣息殘餘程度,陳丹上回使用這項異能興許已過去許久,也許她只用了那麼一回,就一回,來平衡她和常霜的壽命。

  「……姑娘上回動用異能,是什麼時候?」保險起見,帝江有此一問。

  陳丹別過臉,似是不願想起,她說:「五年前,我初見那位仙家時。當時,仙家叫住我,說我黑氣隨身,是親近之人已有死兆的跡象。」

  帝江再度沉默,如此看來朱厭所言不假,他確實沒做壞事,頂多是熱心過頭。當年他碰上陳丹,告訴她常霜死兆已現,並言明若陳丹願意,他可施法延續常霜壽數,代價便由陳丹來擔,究結果而言,天地平衡分毫未損,對陳丹二人而言或許更是福大於禍。他倆這樣的際遇一般稱之為「得仙緣」,放眼八荒並不罕見。

  此事,帝江從中挑不出錯處,朱厭做得不錯,可他還是揮不去如梗在喉的感覺。也許,是因為陳丹毫不猶豫地決定與常霜共赴黃泉,在他沒來得及認識她時,她便已決定離他而去。

  「江公子?」陳丹遲疑的話聲喚醒帝江,她問道:「這異能我只用了一回,就那麼一回,其中……可有何不妥?常霜他,可有大礙?」

  卡在喉間的東西膨脹了些,帝江扯起笑,道:「如此聽來倒是十分合乎情理,朱厭並無隱瞞,常霜公子,想來無恙。」

  她連問都是替常霜問。

  陳丹明顯鬆了口氣,臉色緩和許多,對帝江說話竟也忘了要劍拔弩張,她朝帝江深深一禮,誠摯地謝道:「多謝江公子,此事屬實困擾我許久,畢竟與那位仙家僅一面之緣,匆匆別過以後再無音信,雖說常霜仍在眼前是個事實,可這等玄乎之事著實叫人心下發虛。如今有江公子一言,高懸的心可算是安定啦!」

  帝江促狹道:「哎呀,沒成想在下這樣得姑娘信任?」

  「那是自然。」陳丹衝他一笑,明媚如冬日暖陽,帝江被笑得發怔,識得陳丹以來,今日她笑得最好看。

  若還能有些信任之餘的什麼……

  「姑娘,在下明日便要啟程。」帝江突兀地說:「在下有一物希望寄放在姑娘這兒,日後返回此地時再同姑娘討回,不知姑娘能否幫在下這個忙?」

  陳丹有些疑惑,但並未多問,只是從帝江手裡接過一個錦囊,裡頭是一枚色澤玉潤乳白的珠子。

  「待此珠化盡時,在下便來取回錦囊。」帝江說。

◆ ◇ ◆ ◇ ◆ ◇


  離綰出槍意不在襲,同腳法一般,只為圍困水造鳳凰,實質的剿滅則由立山煦陽負責,這圈光輪頃刻蒸發水氣的能力此時比紅鳶省心許多,甚至不須她自個兒催發仙力,先生的仙力,不用白不用!

  離綰踏步圍起的圈子逐漸緊縮,那水造鳳凰漸漸沒了騰挪空間,本欲向上攀升再行俯衝,無奈紅鳶一次次相攔,這九曲槍雖不及立山煦陽面積寬闊,可在離綰手裡亦是凌厲有加,強闖只怕登時便要失去大半水體。

  上天無門,入地亦無,水造鳳凰幾番掙扎扔不敵離綰困殺,不一會兒便盡數化作一團蒸氣。

  離綰被水氣蒸得濕淋淋,袖口和髮梢不住落下水珠,她甩手將紅鳶負到身後,灑落另一串水花。

  離綰彈出個烈風訣吹開水霧,抬頭張望,想知道先生那兒是否順利。

  只見另一頭,齊雨和帝江二人雲裡霧裡地戰在一塊兒,誰能想到打個架還得洗三溫暖。

  齊雨一柄長劍舞得天花亂墜,說天花亂墜屬實不為過,這打出的招式看得離綰頭暈眼花,一會兒大開大闔如陌刀,一會兒快進快出如匕首,自然也有飛風瀟灑如長劍。

  可也怪不得他揮劍揮得五花八門,實是因為帝江透過琴弦幻化出的東西同樣五花八門,眼見齊雨步步進逼,這琴音造物漸漸地不只水造幻型,不時能見到或強風或滾雷等攻勢挾帶其中,疾撲齊雨,令他忙得不可開交,一手揮劍,另一手時不時還得掐訣,騰躍躲閃亦沒少過。

  離綰看得目瞪口呆,若非齊雨和帝江戰成平手,使帝江無暇理會她,方才她要面對的估計不只水造鳳凰一隻。抬頭撇一眼依舊罩住她的立山煦陽,離綰登時有些著急,若齊雨將立山煦陽帶在身邊,或許便不需費這樣大的心思閃躲,他倒是顧念帝江性命,帝江可不,哪兒痛便往哪兒揍,迫得齊雨不住飛騰,看上去十分累人,若有立山煦陽替他擋一擋,肯定省心許多。

  可他把立山煦陽給了她。

  但著急也只能乾著急,離綰目不轉睛地瞪著兩人來來回回,她想上前搭把手,可一來齊雨吩咐她別動,二來瞧了半天當真找不出介入的時機,只得不住攥緊紅鳶、再鬆開、再攥緊。

  終於,寅初成功穿近帝江左側,擦過他肩頭,齊雨執劍反撩其背心。

  帝江大吃一驚,顧不上撫琴,下意識伸手去擋齊雨執劍的手,齊雨捉緊機會扣住他手腕,一條捆仙索滑出袖口迅速攀上帝江,三兩下將之五花大綁。

  帝江待要掙扎,齊雨已鬆開寅初,改為握拳,一拳紮紮實實摜在帝江下頜,借勢一甩,使勁兒將人拋向離綰。

  「綰兒!」

  一條紅色身影朝離綰撲面飛來,世界忽而靜下,離綰眼中僅存那逐漸靠近的人影,她抬起紅鳶,豎起槍尖。

  飛過來的帝江格外緩慢,離綰聚精會神地找尋那枚紋樣,黑中帶赤……黑中帶赤……

  一塊濡濕的紅色布料引起她的注意,有了!

  齊雨叫喊的話音未盡,離綰腳跟一頓,穩住下盤,挺身送出紅鳶,直刺那片附有紋樣的紅布。

  噗,輕輕一聲。

  隨後一股陌生怨氣透過紅鳶驟然襲向離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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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造鳳凰應和帝江指尖輪番勾挑,沖天飛起,回身展翼,竟是衝離綰直撲而去,齊雨見了卻不去擋,而是徑直奔向帝江,手中寅初光芒更甚,刺目白光叫人難以直視。
  未過門的夫婿?帝江滿臉錯愕來不及掩去,全被陳丹瞧在眼裡,她不禁抿嘴,怎地連江公子也是這樣的反應,畢生住在這小地方的村人也就罷了,江公子來自村外,雲遊至此,本以為是個眼界廣闊、不拘俗禮的,沒成想同那些村人一般大驚小怪。
  「你別跟著我!」陳丹終於忍不住了,回頭就衝紅衣公子斥道。   「在下並未跟著姑娘,純是這賞景之道碰巧與姑娘同路罷了,」帝江負手信步走近,臉上一派輕鬆,看上去倒真有幾分賞景的興致,只不知他賞的是鄉道兩旁早已殘葉凋敝的枯樹,還是眼前雙頰氣得發紅的姑娘。
  「啊!你!」糖畫姑娘指著食肆裡一位公子大呼。   「哎,我。」那紅衣公子循聲回頭,應了聲,笑了笑。   這是那夜集市過後幾日。
  紅衣公子,帝江,停下腳步錯愕地望向姑娘,問道:「妳看得見我?」   糖畫姑娘手一僵,臉上熱情的笑意消去大半,強作鎮定道:「您,您說笑呢,這樣一個大活人,我怎麼看不見呢?想,想必人人都能看見您,是吧?」
  「綰兒,妳總不能畢生都躲著呀,該出來吃飯啦,躲這許多時辰不餓嘛?」天后一面安置杯筷,一面衝裡邊招呼,此處是青嵐宮內殿。   一旁矮几則是正泡著茶的宣鑒,瞧他一臉面色安詳,好似今日純是因趁天氣上好,興致所至,前來與天后餐敘,明明昨天還沒日沒夜地趕批機緣籙。
  水造鳳凰應和帝江指尖輪番勾挑,沖天飛起,回身展翼,竟是衝離綰直撲而去,齊雨見了卻不去擋,而是徑直奔向帝江,手中寅初光芒更甚,刺目白光叫人難以直視。
  未過門的夫婿?帝江滿臉錯愕來不及掩去,全被陳丹瞧在眼裡,她不禁抿嘴,怎地連江公子也是這樣的反應,畢生住在這小地方的村人也就罷了,江公子來自村外,雲遊至此,本以為是個眼界廣闊、不拘俗禮的,沒成想同那些村人一般大驚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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