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近來負責的「高雄青年文學獎」得獎名單出爐後,閱讀大量的文字導致兩眼昏花,才會把《一部未完成的電影》誤看為《一部電影的完成》,以至於內心一直在等待「一部電影到底是怎麼完成的呢?」
而這部電影的開始便是 2019 年末,導演曉睿(毛小睿 飾)和工作夥伴開箱舊硬碟的過程。由於拍攝手法太寫實,一度讓我感到困惑:「這是紀錄片吧?」直到江誠(秦昊 飾)出現,依舊感受不到劇情片的虛構。
這樣糅雜了偽紀錄片的敘事手法,令我聯想到另一部電影《黃金時代》,差別在於我們都知道《黃金時代》是蕭紅的傳記電影,所以我們也很明確的知道那是偽紀錄片,然而《一部未完成的電影》(入圍第 61 屆金馬獎最佳劇情片)太真實了,觀者很快便會被帶入其中,分辨不清真偽。
但何謂真偽?紀錄片就一定是忠實呈現的嗎?劇情片沒有半點現實映照?就以這個開場來說,是確實發生過的,電腦所放的片中片,實際上也是 10 年前(2009 年)《春風沉醉的夜晚》被剪掉的部分。
2020 年初,一個步入中年的導演,說服一個初為人父的演員及一眾老班底要復拍 10 年前未完成的電影了,多麼熱血的計畫!卻不敵瞬息萬變的人生,一個聞所未聞的病毒悄悄的從武漢開始蔓延,不僅阻斷了拍攝,也阻斷了酒店的進出。
婁燁(入圍最佳導演)在《一部未完成的電影》巧妙運用時間強化了故事的這份真實,首先是選擇讓 10 年前的秦昊與 10 年後的秦昊在同一個畫面出現,觀眾感受到那份光陰流逝帶來的變化;隔離一個月後走出家門的三分鐘默哀,更是讓我們身歷其境般地回到那個人類集體恐慌的疫情時期。
《一部未完成的電影》可以說是一部格局很大的作品,那份格局大致可以劃分為三個面向:
以個人出發點來看,作為一個電影不是被禁演就是被禁拍的中國導演,婁燁讓我們看見一個創作人不論遭遇到多少磨難仍是選擇繼續拍下去的可貴精神。
以電影人出發點來看,疫情帶給他們最大的衝擊無非是預防群聚導致戲院門可羅雀, OTT 平臺因此受益,電影人不得不去因應變化,就像在《一部未完成的電影》中,導演曉睿再次面臨電影的未完成,那種內心的掙扎與徬徨,我在疫情最初也充分感受到影人朋友們的焦慮不安。
那份焦灼體現在 2022 年,以《燈火闌珊》獲得金馬 59 最佳女主角的張艾嘉得獎致詞上。
「《燈火闌珊》講的是消失跟轉變,霓虹燈曾經是香港最燦爛的一個標誌,可是它被 LED 取代了,我心中感到很感嘆,我真的是很怕電影被小螢幕取代,我希望電影永遠、永遠地存在。」
再宏大的夢想都敵不過生命的安危,當人們意識到性命或許不保的瞬間,才能辨識出屬於自己人生的意義究竟是什麼?不是工作賺錢、不是功成名就大富大貴,甚至不是夢想的實踐。
是只要親愛的人在身邊,哪怕只是飯後一起散步,還是百無聊賴的閒扯淡,就像《一部未完成的電影》裡江誠的妻子桑琪(齊溪 飾)無論如何都要求丈夫打開視頻,一來確保對方的平安,二來藉此感受到對方在身邊,在未知的封城時間裡透過科技來陪伴彼此。
「沒想到一輩子會經歷這麼多事情。」
如同這句電影臺詞所言,正因為不知道會經歷什麼,所以更要有意識的好好生活、用心珍惜,無常不過是彈指的事情。
我們能有幸看到《一部未完成的電影》,首先就代表了疫情下倖存者的身份,我們共同走過將近五年了,從一開始電視新聞每天報導有多少病與亡,至今已無法知曉全球因新冠病毒而歿的人數。
《一部未完成的電影》也讓我們見識到人類是多麼脆弱又是如此堅韌,起初的慌張暴動,之後不知所措的茫然,再到幽默因應現下的處境,武漢隔離艙病人跳廣場舞是否讓你動容?上海烏魯木齊路的白紙革命,又是否能讓身於臺灣的我們不再濫用那份言論自由?
吹哨人李文亮醫師你還記得嗎?2021 年,防疫模範國臺灣的防線失守,三級警戒足不出戶的日子你還記得嗎?每個擦肩而過的陌生人都會引發感染焦慮的感受你還記得嗎?得知確診後的恐懼滋味你還記得嗎?
還是看完《一部未完成的電影》覺得探討疫情的作品實在多到麻木,對那「三分鐘的沉默」片段感到冗長多餘?
新冠肺炎疫情壟罩全世界的人類,我們身在其中所經歷的是一個時代的重大事件,它改變了人們的生活方式,影響了思維模式,甚至造成了無數家庭的生離死別。
我想,人類善忘,所以需要《一部未完成的電影》來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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