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佑生坐在警車中,看了眼時間4:23分。駕駛是個很年輕的警察,很安靜,而副駕是個4-50歲的大叔,很多話。
路上大叔喋喋不休地跟佑生搭話,名子、年紀、學校成績、交友狀況等等,連他現在玩甚麼遊戲,偶像是誰都拿出來問…佑生雖然興致不高,但都禮貌的一一回答。去警局的路上,他們還帶他去宵夜攤吃了蛋餅跟豆漿油條。
一直到了警局,佑生緊張了起來,以為要像電視劇那樣,被盤問晚上的事,結果大叔只是打開電視把遙控器跟一瓶QOO塞給他。
佑生煩躁又心不在焉的不停轉台,警察大叔跟小哥則在一旁,一個泡茶;一個泡咖啡,一派歲月靜好。
在佑生轉台轉了N輪,腦內想說想問跟該說不該說等繁雜想法在腦內百轉千迴後,他終於坐不住了!他關掉電視,坐到大叔對面。
「叔叔,我…我昨天晚上的朋友…」
「不用擔心,很多人去救他們了!去的人很厲害的,裡面好幾個以前是海軍陸戰隊的,蛙人你知道嗎!?」大叔用著誇張的表情語氣跟他說著蛙人多厲害多厲害。
佑生低低的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沒有用的…有妖怪…很大很大隻,牠用摩托車丟我,還…還丟兩次…」佑生低著頭,聲音低低的,大叔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滴落的淚倒是把他這晚所有的恐懼表達的明明白白。
他用手背抹掉眼淚,但是淚水卻一直跑出來,伴著眼淚,佑生倒豆子般語無倫次的傾訴著,大叔一直靜靜地聽著,偶爾問一兩個問題,適時的引導他;大哥則默默的在旁邊紀錄,時不時遞上一張衛生紙。
一直到佑生發洩完,他們讓佑生到他們自己的休息室睡一會。躺在低矮的行軍床上,那些恐怖的畫面一幀幀毫無時序的在腦海中冒出,最後定格在自己手插水泥的剎那上。
他心裡又湧起一圈圈無助又恐慌的漣漪,一直以來過於靈敏的五官、驚人的反應力,極度黑暗中依然看得清清楚楚的眼睛,他覺得…自己好像不太像人類…
警察以為他是因為恐懼怪物跟朋友不知安危而崩潰,但是他自己知道,他只是因為晚上睡不著無聊,所以找人打發時間,他根本不在乎那群人,連他們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而怪物,他是怕,但是說實在不至於給他造成什麼陰影。
不,應該說,跟看到妖怪殺人相比,他更怕的是自己變成那種殺人的妖怪。
而自己一直以來都沒什麼朋友,他一直無法跟任何人交心。他不管處在什麼團體都格格不入,像旁觀者。對其他人打從心底只有冷漠跟無感,是不是就是因為自己其實是怪物?
因為是怪物,所以無法共感。
因為是怪物,所以格格不入。
因為是怪物,所以冷情冷血、見死不救。
一切的答案是那麼清晰-他跟摩托怪物一不一樣不知道,但他絕大概率不是人,至少不完全是人。
佑生想的很多,想的很亂,隨著窗外天光漸漸明亮,伴著嘰嘰啾啾鳥叫跟早起工作的人聲,他不知不覺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