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然心動的生命故事讀寫：第九堂

這天是場同樂會，除了歡送紅麴代表回鄉，也慶祝大家這學期的陪伴，《怦然心動的生命故事讀寫》第九堂課，我們用台南的食物說著自己的故事。

前陣子網路流傳一段訊息，說台南人心裡都有一碗牛肉湯，其實延伸到各縣市與美食排行上，每個人都有鍾情的名單。這回在大家介紹著自己帶來的食物時，各路推崇與較勁的聲浪分庭抗禮，場面幾度幾乎失控。大家護主心切，用盡全力擁戴那美食天花板的地位。

老師讓我們在黑板上寫下這項食物的介紹，但不能直述必須矯情的拿捏。我們就來看看這天我們都寫了些什麼，又吃了些什麼。

首先被欽點的是鹹糕小姐，她帶了拜拜時廟裡購買金紙隨附的供品鹹糕，還有連得堂的煎餅與鴨母寮市場的炭火麵。她說連得堂的夥計有一對「職人的鷹眼」，絕不容許客人當日二次以上購買。老台南人都知道連得堂每日每人僅能購買二包煎餅，而店裡的夥計眼力甚好，不放過任何的喬偽裝，猶如火眼金睛。

鹹糕是她對供品的好奇，不喜綠豆糕的她只能憑空想像其味道，所以便請大家一起分擔她的好奇心。

另外她一早八點也到鴨母寮市場買了炭火麵，當老闆得知她中午才要吃時，堅持給她生麵叫她自己煮，於是她用「我家巷口的專注」來形容它。沒想到，這年頭台灣老闆的堅持並不亞於日本職人。

接著應該是進福的花生糖，那是綠豆湯小姐「成為台南住民後的第一個伴手禮」，一款第一次回娘家時被指定的伴手禮。當時她帶回家的版本是阿麗阿珍，家人被台南甜膩膩的熱情給嚇到了，自此再也隻字未提這優秀的茶點。她另外帶了慶中街的綠豆湯，那是「大學時旅行的回憶」，那時候她壓根兒沒吃過粉角這東西，所以記憶特別深刻。

「婆媳關係的碰撞與連結」要是沒有當事人說明肯定猜不出這是哪道食物。

菜粽，台南特有種，將糯米與土豆混合後，裹以月桃葉，以水煮熟。成品散發淡淡的月桃葉香氣，佐以醬油膏、花生粉、香菜食用，是台南的特產之一。台南以外的區域鮮少有用月桃葉包粽子。

菜粽小姐以為菜粽是素食內餡來著。花生就花生，菜就菜，她認為花生不是菜。首嫁當年婆婆拎了二十顆台南菜粽給她，沒想到花生不敵素料，實實在在地在冷凍躺了500天以上才重見天日，這堆菜粽下場至今仍是個謎團。生命中的某天，菜粽小姐外食時決定再給它一次機會。她想試著接納這個台南家庭普遍喜歡的特有種，但這一次菜粽徹底被打入冷宮。

島內移民的棺材板小姐，她「青春愛情」記憶裡的食物是棺材板。在棺材板小姐分享醉心的青春之前，菜粽小姐幫我們科普了一下棺材板的由來，她的重點在於棺材板的變形演進。

棺材板小姐這天忙進忙出的，替大家倒了好幾輪茶水。她準備的冬茶香氣十分迷人，韻長紮實回甘，口鼻腔緩緩暈開的茶香景色，猶如一片茶園與森林，如此遼闊清新。

醬筍小姐是我老家的鄰居，就在隔壁鄉鎮，而且這個隔壁還跨縣市。老師笑說，這年頭的鄰居都這麼近嗎？

先說說醬筍小姐「住家附近有年代的味道」，火城的狗母魚酥。這是我從小吃到大的食物之一，歷經三代經營，是在地人的心頭好。炸得酥脆的魚酥不管是直接食用，或是加入羹裡吸附湯汁都很美味。主食部分雖然我偏愛他們家的米粉，但魯麵才是獨特的古早味。

「國外的叔叔思念一輩子的味道，也是我一輩子對老家的記憶。」

醬筍小姐娓娓道出對母親與嬸嬸的記憶。她小時候在山上長大，自然農作，四季更迭，食材規律，所以餐桌上的佳餚有了出場順序。白駒間隙物換星移，醬筍是一家老少的牽繫。她說，她要上山學習，把這記憶延續下去。我們則等著偷她的食譜。

即將返鄉的紅麴小姐是樹林人，她帶了具備家鄉元素的紅麴肉乾。她幫我們上了一段「樹林的榮景」。原來紅極一時的金雞紅露酒就在樹林酒廠生產，而紅麴早期最大的產出地就在樹林。有趣的是，她說酒廠旁有個公共浴池，製酒過程用的熱水都被拿去洗澡了。頓時我嗅到一股紅麴與酒粕的味道裊裊飄過。

碰餅小姐帶來的是舊振南的傳統餅，她說這是「甜蜜的邂逅」，老師驚說：邂逅就吃餅！

『吃餅』婚嫁的傳統習俗，或說上一輩『嫁女兒』最風光的儀式。以前常聽長輩談及婚嫁議題時，要嘛說豬公要多大隻，餅要吃幾斤。百來斤是最基本的，上千斤就表示是望族了，在地方有頭有臉。

碰餅小姐、大餅小姐、鳳梨酥小姐，是的，她帶了好多樣的糕餅，碰餅應該是現下最能被一眼認出的台南式。

酸梅湯大哥在我溜去洗手間時就快速講完故事，黑板上留下一句「兒時記憶的酸甜味」，那是老字號的蜜桃香。我進出教室時隱約聽到可以治咳的鹹楊桃，還有小時候大家都曾偷吃過的枇杷膏。但我偷吃康喜見鈣的次數比較多，只要想起那個QQ又軟黏的口感，它的氣味就能出現在我的腦海裡，可見我真的是偷吃過很多。

新港飴小姐某次跨年夜在新港的香客大樓度過，那是一場有著外籍朋友的活動。外國的學生在大廟前高呼Happy New Year！這樣的文化衝擊讓她留下「一個生命重要的記號」。

新港飴小姐另外帶來的標準版肉乾是「一種童年時的奢華」。她說長大後的報復性消費是，那個肉鬆要買多少就買多少，最好是覆蓋白飯到整碗尖尖。但她說這樣其實不好吃。我反駁她，因為我覺得這樣真的很好吃。我甚至還會用肉鬆鋪底之後在把白粥或米飯放在中間，上面在鋪滿肉鬆。我覺得這是一種成年時的奢華。

幾周前課堂上提到了一些童玩回憶，酸梅湯大哥說要教大家做紙飛機。於是課堂的最後時間幾架飛機拋射、迴旋、墜落、再拋射。老師捕捉不到音速的畫面，但大家的笑聲直逼馬赫音障。這天的紙飛機乘載著一個學期的歡樂往心底飛去，那些如夢之夢般的文字劇情迴盪於腦海，墜落是時間的頓點，我們期待著再拋射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