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六年前也參加過這場慈善晚會,先前是第四屆,現在是第十屆,以前的身分只是個陪客,更難聽一些叫做花瓶,而如今Foundation的身分放在那裡,也因此有了機會以特邀貴賓的身分與頂流相會。
也遇上了那個熟悉但總不知道名字的人。
「龔小姐,協會的Mr.Wendt想見見妳。」
侍女的聲音打斷了龔瓏正拿起糕點的手部動作。
「現在的董事應該不是Mr.Wendt,確定沒有通報錯誤嗎?」
「Mr.Wendt確實是退休了,但他看到了您在新聞台接受的專訪,便執意的要與您見一面,看在老人家的份上......我保證不會很久的。」
龔瓏是看過賓客名單的,實在沒有印象有一位Mr.Wendt,只是既然是長者,這種場合還讓一位前輩在會客室等候,實在不是個好的行為,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補個妝隨後便到。
幾年的時間並不會改變一個人太多,可能只是眼神變得犀利、或是更加意氣風發,當會客室內的男人隨著龔瓏關上門扉而轉身時,龔瓏的呼吸紊亂了一些。
「介意我點根菸嗎?」
「不介意。」
龔瓏身為後輩、又或者說曾經的合作對象,她曾接過這個男人的幾次生意,卻也都只是些伴遊出席的小差,直到迷途森林釋出處女夜的消息,這個男人才動輒了大量的金錢買下自己的初夜,
一下子沒有辦法分辨對方的意圖,龔瓏仍是伸手半掩住菸頭,用火柴點燃了男人嘴邊的香煙,而後輕輕甩動手腕讓火焰熄滅。
「妳變了好多,髮型、髮色,口音也完全不一樣,法文跟德文果然是擾亂語感最顯著的兩種語言。」
Mr.Wendt 少了些意氣風發的模樣,卻也不至於到侍女所說的老人家,正值壯年的身份不應該就這樣退居幕後,拄著拐杖的手有些顫抖,但仍是站得筆直。
「我已經癌症末期了,撐不過月底,也算是臨終前的面晤吧,謝謝妳來。」
這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龔瓏沉默了。
看著一位故人走向死亡是有些感傷,但是相對的,自己曾經的行當也將跟著他步入棺材時銷聲匿跡,接過Mr.Wendt遞來的香檳杯,思緒也跟著氣泡一起飄散回了那年的冬天。
02
跟今天的天氣一樣,寒冷帶著風,隨時都有可能會降雪。
「如果妳怕,吃了它。」
那藥丸大概是某種毒品,強烈的致幻效果讓身子軟綿綿的,感官體驗像是被放大數倍,只是手指撫過肌膚都能帶來強烈的快感,甚至處女膜被穿破時預期的痛楚都感覺不到,只覺得神思恍然,做了一場七彩而詭譎的夢......
藥效逐漸退去時美夢也跟著消失,反而引來極度的暈眩跟噁心,初嘗人事的龔瓏也顧不得下身的飽脹疼痛甚至帶著血跡,只能在廁所抱著馬桶嘔吐,甚至東西都吐沒了也頻頻乾嘔,腦子暈乎乎的站不直雙腿,是Mr.Wendt把自己這個連髮絲都沾上穢物的身子清洗乾淨並穿上浴袍。
第一次接觸到威士忌也是同一個晚上,琥珀色的液體非常好看,隨著杯子的晃動會溢出濃郁的麥子香氣,入口醇厚但嚥下喉嚨是火辣辣地灼燒感。
「......不是應該喝水或喝牛奶嗎......?」
「這種藥要喝酒才退得快。」
Mr.Wendt 著實沒有騙人,很快的視線恢復成原本的模樣,就連噁心的感覺都舒緩不少,只是從喉嚨湧上的酒氣還是讓龔瓏忍不住又吐了一回。
「妳沒有太多的時間去適應,Rosalie,今天過後介紹人那邊就會將妳做上可以性交易的記號,看似有選擇,妳是沒有選擇的。」
閉著眼睛都能看到自己尾椎處的翅翼,雖然已經被抹除的只剩下痕跡,但曾經存在的怎麼有辦法快速的捨去?
回憶也就到了這邊,被一個物品放上茶几的聲響打斷。
03
純白色的絨布盒繫上緞帶,典雅精緻的鑽石戒指靜置其中,18K白金的戒身大氣穩重,全戒鑲嵌了12顆小鑽,簡單柔和的線條交錯,無法調整的戒圍表示了訂製跟唯一,而眼前的戒指,正是龔瓏自己的戒圍。
「Symphony......這是今年年初在Foundation拍賣出去的獨家設計。」
「以前沒能給妳什麼,希望妳收下。」
Mr.Wendt的語氣並不是"希望",龔瓏只是闔上了戒指盒,並淺淺的前推將盒子還給對方。
「您的禮物我不能收。」
Mr.Wendt略為一愣,隨著古典掛鐘指向了三十分,龔瓏伸手邀請了Mr.Wendt一同走到窗戶邊,外頭已經開始飄起雪,一台轎車緩緩停在人行道的一側,車上下來了個挺拔的男人,他正是周嚴,不需要在陸沉身邊協助的時候,他也會同步擔任起接駁龔瓏的司機。
「這位是?」
順著窗帷往外看,周嚴總會有提早抵達的習慣,深色的轎車跟一襲大衣的裝扮確實不起眼,但在路燈的照明下他蹲下身子,那隻走路畏畏縮縮甚至不太穩當的幼貓被他從排水溝旁拎了起來,張望了下像是在確認母貓的方位,這才沿著牆壁前行,將貓寶寶放回了一個有些破爛的紙箱。
「跟您介紹,他是我的男人。」
04
龔瓏最後一次跟Mr.Wendt握了手並做了禮貌地擁抱,那是一個手心完全交疊,謹慎而妥貼的全手掌握姿,擁抱也是短暫且輕柔。
離開房間後龔瓏端詳著Mr.Wendt藉由擁抱時,順勢放進自己披肩口袋裡的Symphony鑽戒,在穿越宴會路過端著餐盤的服務生後,順手將戒指放進了服務生的托盤中。
周嚴並沒有在車旁等候,寬肩跟髮絲上沾了不少開始融化的雪,手上早已備好了大衣跟傘,在龔瓏走出宴會廳時第一時間將大衣披上她的肩膀,因為貼近身子置放,大衣的內裡是暖的,這樣的距離也能讓龔瓏的手掌順勢替周嚴撫去衣著跟瀏海上的雪花。
「妳看起來心情很好, 龔瓏。」
有別於公開場合的稱呼,龔瓏也能逐漸習慣周嚴不帶著敬稱稱呼自己,甚至聽到這樣的呼喚,還會有些開心的揚起笑容。
「嗯,遇到了老朋友。」
「找妳麻煩了嗎?」
警覺、敏銳,甚至是單邊眸子裡面傳出來的危機意識,周嚴對於這樣的稱呼格外警惕,他們就是在這樣的場景相遇,若真的是故人,是動了什麼樣的念想,抑或是什麼樣的談判。
「要是在台階跌倒了才是麻煩。」
修長纖細的手指伸向周嚴,擦上裸色的指甲油顯得更加典雅,龔瓏的眼神還是一樣看不出什麼端倪,但是輕鬆圓場並且巧妙的回答,讓周嚴明白她並沒有遇到什麼威嚇或是困擾。
所以此刻,他只需要依照龔瓏的需求,牽起她的手就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