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波篇】萊伊的受迫害日常－１～３

萊伊走進房裡，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波本伏趴在書桌上睡著的身影。還只穿著一件稍大的深藍色襯衫，下半身不著片縷。

「……」

其實波本穿他的襯衫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

自從波本以「你的床比較好睡」為理由，搬到他的臥室後，每次洗完澡便總是只穿一條內褲就從浴室裡出來。還理直氣壯，說他習慣裸睡，洗完澡就不想穿衣服。

偏偏波本並非每次都睡前才洗澡，經常從外頭回來第一件事就是進到浴室裡，於是接下來就尷尬了──或者尷尬的只有萊伊。

畢竟距離睡眠還有段時間，波本怕冷，總不能一直裸身待在房裡，所以波本就會打開萊伊的衣櫃，從裡面找件上衣套上。

他的動作非常自然，自然到彷彿他這樣的行為再正常不過，而萊伊對此則是心情微妙，心想這孩子是不是太沒分寸感了？

雖然萊伊並不感到生氣，相反還有些暗自享受波本對他展現的親暱，但波本對他是不是太沒防備了？

波本不知道這樣的行為很曖昧嗎？還是波本其實在暗示他可以更進一步？

「你就不能穿自己的衣服嗎？」

終於在波本第三次從他的衣櫃裡拿衣服出來時，萊伊忍不住問。明明波本也塞了不少自己的衣服進到他的衣櫃裡，為什麼總是拿他的衣服？

「那些是白天才要穿的。」一個很牽強，並且答非所問的理由，但波本的口吻卻理所當然，彷彿本來就該如此。

萊伊動了動嘴唇，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時波本語帶抱怨道：「話說回來，萊伊，你的衣服質料真粗糙，穿起來好不舒服，你就不能換點品質比較好的衣服嗎？」

他看似不滿地嘟囔著，不知是不是萊伊的錯覺，最後一句似乎帶了點撒嬌的意味。

「……我知道了。」

擅自穿別人衣服的是波本，但萊伊對他實在沒輒，隔天就大費周章找了家昂貴的手工製品店，花了許多從前的他絕對不會浪費的時間，請裁縫使用高級的布料，按照他常穿衣物的樣式，一口氣訂製了十多件，只為了讓那個經常擅自強搶自己衣服穿的小壞蛋能穿得舒服一點。

所以就有了現在這一幕，洗完澡的波本因為組織情報還沒整理，穿著萊伊的上衣在書桌前工作，而後做到一半睡著的場景。

雖然萊伊不介意波本穿他的衣服，但……「你至少把內褲給穿上吧？」

熟睡中的人兒顯然聽不到他的喃喃自語。

萊伊很無奈，他的骨架雖然比波本來得大，衣服穿在波本身上也有些寬鬆，但還是遮不住下半身，因此波本光著下身的樣子在此刻一目了然。

雖然萊伊知道，波本只是以為他今晚不會回來，行為才如此隨意，絕對不是有意誘惑他，但這一幕還是讓他有些心癢難耐，目光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擺。

但這樣睡會著涼的，他還是捨不得波本感冒。於是萊伊在微微嘆了口氣後，上前將波本打橫抱起，隨著觸碰到這具微涼的軀體，黑莓與月桂葉的清香也逐漸濃鬱，取代了本來的空氣。

這是波本最近愛用的沐浴乳和洗髮乳，跟貝爾摩德同款的香水氣味。

曾經萊伊對此不敢恭維，不僅厭惡，還刻薄地想腐爛的蘋果使用的味道果然也很庸俗。不過自從波本也開始使用後，萊伊卻欣賞起這款香味。

優雅、濃郁，還增添幾分神祕，很搭配波本近期刻意營造的形象──波本雖未明言，但萊伊還是察覺波本最近在面對組織其他人時，有意展現這方面的特質。

也好，小貓需要一點保護色，否則在這群狼環伺的地方太過危險。雖然萊伊有種莫名的直覺，比起黑莓與月桂葉，輕盈明亮還很甜美的橙花香，或者清爽又帶點辛香的青檸羅勒與柑橘，會更加貼近這孩子的本質。

輕手輕腳地把波本放到床上，想到波本喜歡裸睡，萊伊只得屏住呼吸，強迫自己不要浮想連篇，幫波本把襯衫脫掉，接著又去櫃子裡找一件內褲給波本穿上，等到連被角都細緻掖好後，萊伊才進到浴室裡。

※※※

翌日萊伊是被蹬醒的。

一睜開眼，萊伊就忍不住眉頭一跳。

波本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身體歪斜得離譜，頭跑到床尾，大半個屁股壓在他的下腹處，左腳甚至肆無忌憚地踩在他的右臉上。

這些萊伊原本都不是那麼在意，偏偏波本穿著的是比較寬鬆的四角褲，柔軟的布料在波本豪放的睡姿下，敞開一道不小的縫隙，使他的視線毫無防備撞進那腿心間的幽密。

萊伊只得窘迫地別開目光，盡可能讓自己保持紳士風度，克制繼續窺視的衝動。

其實兩人同床而眠已經有一個月了，對於波本自由奔放的睡姿，萊伊早已經見怪不怪。

雖然最初的幾天，波本的睡姿還很得體，甚至可以說得上端正優雅，但後來不知道是不是對這張床熟悉了，睡相越來越歪七扭八。經常萊伊早上醒來，就發現波本的身體歪斜成一個奇怪的角度，把他的胸口或身體的其它部位當枕頭枕著，睡得一臉香甜，還流了他衣服一口水。

萊伊無奈喃喃：「怪不得你會說喜歡我的床。」

畢竟他的床是雙人床尺寸，而波本原來的房間只塞得下單人床。萊伊合理懷疑，以波本這麼「隨意」的睡姿，以前睡單人床時大概經常從床上滾下來，難怪波本想睡他房間，畢竟摔醒很痛吧？

現在睡雙人床，還睡在裏側，波本不至於摔到床下，不過痛倒是都轉嫁到萊伊身上了，讓他每天不是被壓醒就是被踢醒，但怎麼說，他居然覺得這樣的波本也很可愛。

萊伊嘆口氣，正想著該怎麼在不吵醒波本的前提下從床上起身，波本就不知道作了什麼夢，那隻不安份的腳就驀地踹上他高挺的鼻梁。

疼痛讓萊伊不自覺抽了一口氣，雙唇也因此微微張開，於是波本的後腳跟就這麼塞進他的嘴裡。

萊伊：「………………………」

還好做出這舉動的是波本不是其他人。

還好把腳踏在他臉上，把足跟踩進他口中的是波本。

換作是其他人，萊伊恐怕都會噁心到乾嘔，然後讓那個人深刻體會到惹怒他的下場。

所以，還好對象是波本，至少波本的足部很漂亮。萊伊抓住波本的足踝，五根腳趾整齊小巧，後跟也圓潤優美，漂亮得像一件藝術品，還散發著一點誘人的氣息……

因此他不僅不反感，還被勾得有些心癢難耐，若不是兩人關係還沒上本壘，必須尊重波本的意願，萊伊可能會下一秒就用口舌去伺候這高貴秀美的部位。

就在萊伊地端詳波本的足部時，波本的眼皮輕顫了下，迷迷糊糊地撐起身體，於是他便看到了萊伊抓著他腳踝的一幕，與之同時敏銳的感知也讓他意識到腳後跟有些濕潤。

「萊伊你是變態嗎？幹麼舔我的腳？」波本瞪大雙眼，連忙把腳從萊伊的手中抽出來，並警惕地後退。

「……你還好意思說。」萊伊簡直百口莫辯，張了張口，少頃才有些無奈地吐出這句話。

「什麼叫我還好意思說？你最好解釋清楚，為什麼一大早對我的腳動嘴！」波本怒氣騰騰。

萊伊無語看著波本，波本理直氣壯回瞪他。

「……是你自己把腳踢到我嘴裡的，我只是把你的腳挪開而已。」半晌後，萊伊才投降似地解釋道：「你的睡相如何，自己難道沒有一點自覺嗎？」

波本沉默了。

「啊，今天是15號吧？現在幾點了？」幾秒後，他岔開話題：「今天九點酷聖坊有水果塔的限時限量販售，你記得早點去排隊。」

給人扣帽子時兇得不行，知道自己理虧時反而開始裝聾作啞了。

萊伊不跟波本計較，順著他的話題道：「知道了，現在就出門，會給你買到的。」

波本所謂的酷聖坊，是一家在東京人氣排行第一的甜品店。雖然萊伊對甜點向來不感興趣，但波本卻很喜歡，尤其鍾愛酷聖坊推出的產品。

只不過酷聖坊離他們居住的安全屋有段距離，周遭又沒有停車位，每次過去都得徒步二十分鐘以上，還每每都要面對大排長龍的隊伍……雖然波本不是懶惰的人，但每次這麼耗時耗力總是有些麻煩，於是他就將主意打到萊伊身上，支使人替他跑腿。

開始還知道找藉口，比如：

「萊伊你今天洗碗沒洗乾淨，給你個彌補的機會，去買個冰淇淋吧。」

「萊伊你不是說要買螺絲釘？酷聖坊附近也有家五金行，你就去那裡買吧，順便幫我帶個藍莓派回來……我才不管對街就是五金行，你給我去那家買。」

後來乾脆連藉口都不找了，直接頤指氣使：

「我想吃冰，萊伊你幫我買吧」

有時候甚至用上激將法：

「你不是組織首屈一指的狙擊手嗎？幫忙買個甜點這麼簡單的事對你來說應該很簡單吧？」

「你那麼厲害，買個東西對你來說應該不難吧？」

簡直蠻不講理，邏輯也很牽強，但萊伊偏偏就吃這套，對波本的要求幾乎照單全收，沒有表現出牴觸的情緒。

※※※

「機票買好了，舞會的邀請函也取得了。」

下午，波本慵懶地靠在沙發上，享用萊伊大老遠、排了很長隊伍才給他買回來的水果塔和草莓聖代。

他拿著勺子輕輕挖了一口冰淇淋，優雅從容地送到嘴裡。如貴族般的姿態，好像這裡其實是什麼高級咖啡館，而非裝潢簡樸、一點格調都沒有的客廳。

哦，有關客廳的形容詞，是波本給予的。萊伊前兩天才與蘇格蘭私下打賭，波本什麼時候才會受不了這個在他看來毫無品味可言的安全屋，聯繫裝修公司，再強迫他們一起平攤裝潢的費用──沒辦法，才成為高級幹部半年，波本的薪水還沒有高到讓他有餘裕自己負擔高奢生活的程度。

「只有一張？」萊伊抿了黑咖啡一口，微微皺眉，「你打算自己潛入？」

「難不成你想跟我進去？也行，邀請函上備註可以攜帶伴侶，反正你是長髮，就給你一個機會扮演我的女伴吧。」波本語帶笑意，惡作劇的提議。

「怒我拒絕。」萊伊像是想到什麼，語氣流露出一絲興味，「再說女裝扮相應該是你比較適合。」

「喂。」波本仍是微笑著，但眉毛幾乎要跳到他額前交叉的瀏海，眼神微微瞇起，大有再說下去就把你給宰了的警告意味。

萊伊像是沒有收到威脅訊號，理所當然陳述他的觀點：「你長得可愛，扮起來或許一點違和都沒有，還是娃娃臉，粉紅色帶蕾絲的蓬蓬裙和蝴蝶結都很適合你，就算不戴假髮，應該也人見人愛……嘶。」

波本在萊伊的大腿狠狠掐了一把。

「我不阻止，你就打算沒完沒了說下去了是吧？」波本冷冷看著他，但下一秒又浮現屬於波本狡猾、控制的笑容，輕柔道：「不過真不巧，邀請函上登記的是我的名子，雖然是假身份，但舞會的主人可是見過我的，所以我一定得出席，女裝只能由你來扮。」

「那看來這次任務我只能在會場外等候了。」

波本不屑地輕哼一聲，「如果你一點作用都無法發揮，那我看你還是乾脆別去了，省得浪費組織的經費購買機票。」

你什麼時候這麼有心替組織節省開支了？

明明最常假任務之名，報公帳去高級餐廳吃飯、買奢侈品牌衣物的不就是你和貝爾摩德嗎？

萊伊有些無語，但還是道：「我會做好接應工作，而且我想你應該需要一個車伕。」

＊＊＊

傍晚，趁著波本泡澡的時間，萊伊打開與FBI傳遞訊息的手機，裡面剛好有一封詹姆斯寄來，有關下週任務情報的簡訊。

這次的任務目標其實也是美國的通緝犯，剛好屬於FBI管轄範圍，也因此FBI比組織和波本多掌握了一些有關任務目標的資訊。

就比如──任務目標是個同性戀，還是個戀童癖，在美國曾經犯下多起猥褻甚至侵犯孩童的罪刑。

萊伊：「…………………………」

等到波本裹著毛巾從浴室裡出來後，萊伊沒有像往常那樣第一時間侍候貓主子吹頭髮，而是目光複雜地凝視對方。

波本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粗聲粗氣問：「幹嘛一直盯著我？」

「沒什麼。」萊伊看著波本這張童稚、散發未成年氣息的臉道：「下禮拜的任務還是我跟你一起吧。」

「哈？」波本一時沒有理解萊伊的意思，納悶道：「這個任務不是本來就是我們一起嗎？」

「我是指我跟你一起出席舞會。」

太過突如其來的話，波本有一瞬的短路，慢了半拍才錯愕道：「你是指你要扮演我的女伴？」

「只能這樣了。」

誰讓波本長得實在太幼，萊伊沒法放心。不得不說萊伊遲遲沒推進兩人的關係，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波本的娃娃臉太過迷惑人心，讓他每次一有下手的衝動，就會萌生罪惡感。他甚至還沒剔除波本謊報年齡的嫌疑。

「你是不是燒壞腦袋了？」過了半晌，波本才吶吶問。明明早上提議的是他，現在難以置信將手貼上萊伊額頭的也是他。「沒發燒啊？還是你頭殼撞到了？」

「……都沒有。」萊伊有些哭笑不得，「明天聯繫貝爾摩德，讓她提供協助。」

雖然萊伊很反感貝爾摩德，但此刻除了求助她也沒其它辦法了。

嘖，想想還是不爽，不管是要扮女裝還是又要讓波本接觸那個腐爛的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