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波篇】松田之死－１

波本出現異常是在11月8號的中午。

其實他本來就因為前幾天任務的內容導致心情有些低落，但這幾天因為某些突發事故發生，以至於直到今天早上，萊伊才找到機會，藉口「附近開了一家咖哩專賣店」，帶著人到這家餐廳。

萊伊意圖用美食哄人開心，卻沒想到波本的情緒會更加惡劣，甚至整個人都像被抽去靈魂般，整個人都搖搖欲墜的樣子。

波本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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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或許要從波本第一次碰到殺人任務說起。

出乎許多人意料，萊伊雖然臥底於黑衣組織，但動手殺人的次數並不多。在組織派遣的任務中，使目標喪命通常不是必要條件，只要可以取得組織想要的東西，對方的死活通常不在上層的過問範圍。

因此除非組織下達謀殺令，否則萊伊就算扣動板機，也總會避開對方要害。對於這一點，在前幾次任務中波本也是這麼處理的。

──看來這孩子心地不壞，萊伊暗自加深把波本納入證人保護計畫的念頭。

除此之外，黑衣組織雖然是跨國的犯罪集團，但或許是發源於日本，多少沾上一點日本極道的任俠精神，原則上不會對一般民眾下手，也因此他們的任務往往是黑社會之間的鬥爭，任務目標也通常是窮兇惡極之徒。

萊伊不得不承認，這給他很大的便利。豁免權並非無限上綱，作為一個臥底如果殺的是惡人，通常得以免除責任，但若是一般民眾就沒有那麼容易了。萊伊也不想殺傷無辜民眾。

當然對於是否殺害平民這一點，主要還是看個人行事風格。如果遇上琴酒或基安蒂那樣的瘋子，就算路過的只是年幼的孩童，哪怕沒有必要，他們也會開槍。

然而殺人的任務少歸少，要完全碰不到還是不可能。波本或許是運氣不好，才剛成為代號成員一個月，就被下令殺人。

那是在萊伊與波本的第四次合作中。

目標已經無法行動，被他與波本綁在柱子上，意識仍然清醒。

萊伊與波本的任務是要從目標口中拷問出晶片的所在地。萊伊將這個部分交給伶牙俐齒的波本，只是波本才要問話，手機就響了起來。

波本沒有開免提，但萊伊耳力絕佳，還是聽到電話那頭琴酒的指示。

──晶片找到了。

──波本，把那個傢伙殺了。

琴酒的命令直接了當，萊伊注意到波本藍色的瞳孔中閃過不明顯且轉瞬即逝的驚慌，如果不是他對自己的洞察力十分自信，恐怕會以為只是錯覺。

「你真倒楣啊，上頭要我殺了你。」波本的聲音清越，但聽在目標的耳裡卻是異常殘酷。

眼前的男人驚恐萬分，腿都軟了。波本舉起槍，漆黑的槍口對準無路可逃的男人，舉止狀似輕鬆冷酷，但萊伊還是注意到他上膛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顫了下。

果然還是個孩子啊。

萊伊在心裡嘆息，要這樣一個孩子殺人，組織未免太過殘忍。

「求求你們，放過我，你們要多少錢都可以，拜託，放了我……」

任務目標絕望地求饒，聲音都在發抖，但萊伊此刻卻彷彿只聽到波本內心的呼救。

──不要，我不要。

明明恐懼的應該是那個即將被殺的男人，但萊伊卻覺得波本的靈魂也在顫抖。

「波本。」萊伊驀地喚道。

波本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猛然轉向萊伊，眼中盡是戒備，但萊伊的目光卻穿透波本外在的防禦，直視他眼底的脆弱與不安。

「除了晶片，還有一份資料我們得帶回去。」萊伊指了指對面的門，「那份資料在主機室裡，你去取出來。」

波本顯然沒有料到他會這麼說，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可以了。」萊伊按住波本持槍的手，冷淡的口吻似乎帶了一絲安撫的意味，「快點去吧。」

波本這才呆呆地放下槍，在萊伊輕輕推了他一把後，僵硬地走向主機室。

主機室的門蓋上後不久，沉悶的槍聲在一門之隔的地方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