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縱天一向是個沉穩的人,但他的語氣卻像鐵一樣冷硬,尤其是談到房子的時候。他眼中的世界只有買房和不買房的分別,其他一切都無關緊要。
那天吃飯,鄒縱天坐在桌子的主位,手裡捏著一隻筷子。他抬起頭,看了我一眼,語調輕飄卻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大壯,你三十了,還沒買房。當個房蟲徒弟,這麼久了,還沒自己的地盤,像話嗎?」
我低頭看著碗裡的米飯,每一粒都像沉甸甸的石子壓在心裡。我知道,今天這頓飯不會輕鬆,師父一旦開了口,就沒打算放我走。「鄒師,買房是為了自己住得安心,不是為了別人看得安心。」我語氣平靜,但心裡隱隱有火苗竄動。
鄒縱天皺起了眉,像是被我的話刺痛了。他放下筷子,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大壯,你不買房,難道真打算窩在租的地方一輩子?當房蟲沒地盤,說出去丟的是我的人!」
「所以,鄒師,房子是我買來住的,還是買來給你撐面子的?」我抬頭盯著他,嘴角帶著一絲冷笑,語氣比他更直接。
鄒縱天臉色一沉,雙手撐著桌子,語氣更加嚴厲:「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帶著你跑樓盤、看市場,從零教到現在,就是讓你來這裡羞辱我的?」
我深吸了一口氣,盯著他,沒有退讓:「不是羞辱,是提醒你,家是溫暖的地方,不是用房子撐起的面子工程。我學房蟲,是為了懂得怎麼找自己的家,而不是成為你炫耀的徒弟。」
鄒縱天沒再說話,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隨即站起身來,筷子應聲落地。他的背影筆直,卻帶著某種說不清的疲憊。他大步走向門外,餐桌上只剩下一片寂靜。
我坐在那裡,看著桌上還冒著熱氣的菜,感覺那些菜和今天的對話一樣,熱騰騰地端上來,但最後冷了,剩下的只是無法挽回的裂縫。鄒縱天是我的師父,教會了我房子的價值,卻永遠無法理解家的意義。而我終於明白了,這場師徒關係,早已在這些裂縫中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