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我們峨嵋派固定於每日五時至七時,在練武廳晨練。是很辛苦,你可以嗎?」新拜的師父魏穎均對靈兒說。
「可以的。」靈兒堅定地點點頭,雖然心中仍有許多不安,但無論如何都需咬牙撐下去,因為眼下也沒有其他的歸宿了。
次日清晨,靈兒來到練武廳,開始了他第一次的晨練。冬日的五時,天還沒完全亮,僅露出一絲魚肚白的曙光,空氣似凍結似的,靈兒身著單薄的練武裝,忍不住瑟瑟發寒,打了好幾個噴嚏。
「你就是新來的那個靈兒吧,沒事,大家一開始都怕冷。但其實等一下練完武之後會很熱。」身邊一位師姐見靈兒發抖的模樣,安慰她。
「謝謝師姐。」靈兒小聲地說。
先是從紮馬步開始,靈兒的雙腿便不由自主地顫抖,不過身子倒是比較暖活了。接著拿劍,魏穎均給了靈兒最輕薄的初心者劍,但對於靈兒來說仍舊稍顯沉重,跟著魏穎均比劃了一兩個最基礎的揮、砍等動作,都是顫顫巍巍。
魏穎均忍不住提起靈兒的手臂,說:「你有在吃飯嗎?怎麼那麼瘦弱?」
靈兒從小跟著娘親行走江湖,賣藝維生,確實是有一餐沒一餐的,也沒有任何鍛鍊,所以身形較同齡少女都更為瘦小。
「算了,這是你的第一天,練不好很正常。」魏穎均只得搖頭嘆氣。
靈兒聽見魏穎均的嘆氣,深感自己犯了大錯,連忙說:「對不起,師父,我會努力練習的。」
「你沒事也可以跟其他師姐多討教,看你今天這樣子,就提早休息吧。我還有其他事要忙,先走了。」魏穎均說完便轉身離去。留下靈兒一人茫然地在練武廳徘徊,看見身邊的師姐們都在努力地練習。峨嵋派有個傳統,無論你是誰,練到什麼階段,每日都得早起修練,因為峨嵋派相信高明的武藝,來自規律的紀律,所以就連掌門人歲數如此之大,仍舊堅持每日與弟子同練。
靈兒環顧四週,有些人在獨自舞劍,有些人在練習雙打,也有人在打坐運氣,每人練武的進度、節奏不同,共同點是十分專注,而且看上去精神矍鑠、氣勢高昂,不由得心生羨慕。
靈兒也想鍛鍊,卻不知道該做什麼,遠望她的師父魏穎均正在和掌門人討教,估計一時半會是回不來。只好努力回憶剛才魏穎均教得兩招,努力拿劍在空中比劃了下,卻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
「你做得這是什麼?你的師父魏穎均呢?」剛才那位安慰她的師姐走了過來,對靈兒說。
「師父說她有事先離開了……」靈兒抬眼望向正在和掌門人說笑討教的魏穎均。
「喔,原來在那。這個魏穎均呀,整天就知道討掌門人歡心,不意外。」師姐不屑地冷笑一聲,接著說:「那我教你吧,靈兒。喔對了,忘記說了,我叫趙婷。」
趙婷說完,便很慢地示範了峨嵋派最基礎的劍式,說:「招式雖然基礎,但如果力量強大,仍舊是很有殺傷力的,你試試看。」
靈兒跟著比劃了下,趙婷忍不住說:「哇,你真的要多鍛鍊,你的出招真的太虛了。做出來的招式和沒氣一樣。」
「是的……」靈兒小聲地說。
「沒事,每天紮一時辰馬步,加上跑一時辰,身體自然強健了,我剛來的時候也很瘦弱。」趙婷說完,將袖子捲起來,說:「你看,現在手臂都如此強壯了。」靈兒一看,果然線條明顯,筋骨分明,讚嘆道:「好厲害。」
「你也可以的。好啦,我也還有自己的進度要練習,先走啦,有問題可以問我。」趙婷說完,翩然離去。
連著一個月都是如此,魏穎均教靈兒幾招便沒耐心了,偶爾會有幾個師姐好心來教靈兒幾招,卻是一下又走了,留下靈兒一人獨自徬徨。
有一日,掌門人楊鹿蓉忽然一時興起,召集三位新加入不到三個月的弟子,說:「你們給我看看,練習得怎麼樣了。」
第一位弟子上場,他本來就是武學世家出身,功底深厚,再學峨嵋派的武藝自然是觸類旁通,是以招招沉穩,姿態從容。
「不愧出身大家,很好!很好!」楊鹿蓉起身鼓掌,其他弟子也趕緊起身鼓掌。
第二位弟子上場,看上去有些緊張,步伐不是很穩,但還是努力比劃完一套峨嵋派的遠山劍式,楊鹿蓉道:「以學不到三個月來說,已經表現得很好了,繼續努力吧!當年峨嵋派師祖可是靠著這套遠山劍式,打敗了魔教教主呢,千萬不要小看基礎劍法的威力。」
「是的!掌門人,我會努力練習的!」第二位弟子大聲地說,楊鹿蓉亦是鼓掌以示鼓勵。
到了靈兒。靈兒在台下的時候便十分緊張,現如今聽到他的名字,更是腦袋發暈,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讓自己上台。
「掌門人、師父、師姐們好。」靈兒的聲音聽著有些發抖。
「你今天要比試什麼呢?」楊鹿蓉問。
「也是遠山劍法。」
「很好,那便開始吧。」
靈兒向四周做了一個揖,但其實他根本沒有練全遠山劍法十招過,僅僅學了三招,還不確定對不對,忍不住直冒冷汗,把練武裝都浸濕了,額頭上也出現一顆顆細小的汗珠。
「有做總比呆愣在台上好。」靈兒在心裡對自己說,於是很努力地想將那三招比畫完,卻在出手前屢屢遲疑,導致動作看起來比平日練習更加緩慢。
「不!不是這樣!」
「不對!」
「錯了!」
「我太糟了。」
在比畫的時候,靈兒腦中一直反覆出現這幾個聲音。
比劃完後,全場靜默。
過了很久,楊鹿蓉才說:「穎均呀,你教得很不認真喔。」
魏穎均趕緊上前,說:「哪裡呀,掌門人師父。不過你看靈兒那麼瘦弱,連劍都舉不好,確實需要更多時間鍛鍊。」
「你是他師父,應該更用心教導靈兒。」楊鹿蓉說。
「好!師父教訓得是,我會更用心教導靈兒的。」魏穎均抱拳答道。
「好,大家今日便提早休息吧。每日勤勞鍛鍊,相信每個人都能有所成長。」掌門人楊鹿蓉對諸位弟子說。
靈兒低頭,看著手中的劍,極力抑制住鼻酸的感覺,他感到頭部正陣陣發疼。
殊不知在這場由掌門人一時興起的比試後,靈兒的苦日子便到了。原來是魏穎均被掌門人批評之後,開始對靈兒進行嚴苛的訓練。
「天啊,我沒看過如此蠢笨之人。我記得我學遠山劍式的時候,花了兩週就記得全部的招式了,你怎麼都記不住,而且每個招式都使得那麼有氣無力?」魏穎均本來就不是什麼有耐心的人,見到靈兒反應緩慢、畏畏縮縮的模樣,又更加暴躁易怒了。
然而,魏穎均越是生氣,靈兒就越緊張,怎麼練也練不好。
「唉,你還是先從基礎的身體鍛鍊開始吧。從今天開始,每餐至少吃三碗飯!每天紮馬步一個時辰!」魏穎均吼道。
靈兒不敢違逆,換來的卻是一吃完飯就全吐出來,紮馬步紮到頭暈昏倒。魏穎均又更生氣了,罵道:「你到底是什麼飼料雞?要你多吃點,紮個馬步而已,都辦不好?」靈兒不敢反抗。
趙婷見狀,也有些不忍心,勸魏穎均:「心急也吃不了熱豆腐,你這樣操你的小徒弟,怕是神功未成,人先魂飛魄散了。」
魏穎均不屑地哼了一聲,說:「趙婷,你也管太寬了吧。我訓練自己徒弟,跟你有什麼關係,也是掌門人師父要我更用心教他吧。」
趙婷聽完,只得搖頭嘆氣,對靈兒說:「這事我管不了,靈兒你還是自求多福吧。沒事,多多鍛鍊搞不好真的有成效。」
靈兒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每日求生不能,求死卻又不敢。終於在有一日,魏穎均命靈兒跑山一圈,靈兒跑著跑著,望向前路蜿蜒崎嶇,冰寒的空氣吸入肺中,換來陣陣疼痛。
「往下跑的話,不知會通往哪裡?」靈兒忽然心念一動,反正無論是跑向哪,只要往下跑,肯定都能離開這座可怕的峨嵋山。
「就算前方是死路一條,也比待在峨眉派輕鬆。」靈兒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