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收到陸葵的信,得知靈兒的最新狀況後,原本正欲前往大理雲南遊歷的他立馬改動行程。
一見到靈兒,小舟就趕緊問:「靈兒,我從信裡聽說了你的事情,你現在還好吧?」
「小舟姐姐!沒想到那麼快就見面了!」靈兒活蹦亂跳地上前,難得露出小女孩撒嬌的神態。
「哈哈哈,確實。聽說你在峨嵋派受了委屈?」
「那……是我不好……是我體力不支,不堪峨嵋派的訓練。」靈兒垂著頭。
「唉,也是我不好,我沒到峨嵋派那種高強度的訓練根本不適合你。」
「所以他現在來我們花滿樓啦,是不是很適合?」陸葵在一旁笑道。
「靈兒拉的二胡確實很好聽,沒有被看見太可惜了。」
「唉,但我現在有些後悔,當初不該讓靈兒那麼早亮相。」
「陸葵。」小舟望著陸葵,鄭重地說。
「千萬別這麼說。錯的是生了歹念的惡人,我們要做的,是驅除這些人,而不是把自己給藏起來。」
陸葵一愣,神色從烏雲籠罩轉為晴光照頂,笑道:「也是,錯的是這些人,怪自己做什麼呢?」
「是呀。所以我們要想辦法自保,而不是逃跑。」小舟說完,猛然從腰際抽出長劍。
長劍在燭火光明下,寒光閃爍。
「小舟姐姐,莫非你要……」靈兒的聲音有些顫抖。
「周公子住哪?今晚月黑風高,正是個好時機。」
「小舟姐姐,你別衝動呀,我也不想你為了我惹上麻煩。」靈兒伸出手,顫抖著輕握拿劍的那隻手腕,想要阻止小舟。
「哈哈哈哈哈,開玩笑啦,我也怕麻煩。有很多方法可以解決這件事,這只是下下策。」小舟仰頭大笑。
「小舟你可別嚇人,那你有什麼方法?」陸葵問。
「周公子的家境雖然不錯,不過頂多也只是個地方富紳。還敢欺負到峨嵋派女弟子頭上嗎?」小舟笑道。
「但我是峨嵋派的逃兵,還能算是峨嵋派的女弟子嗎?」靈兒低下頭,表情略顯侷促。
「偷跑出師門是你有錯在先,但我認識掌門人楊鹿蓉很久了,我知道他是個寬和善良的人,你好好解釋原由,他能夠諒解的。就算要處罰,也是峨嵋派的內務事,怎麼能讓一個周公子強娶峨嵋派女弟子?」小舟說。
靈兒聽完小舟這番話,沉默了好一陣子才支支吾吾地說:「但……我真的不太敢再回到峨嵋派……」
「靈兒。」小舟的口氣溫柔而鄭重:「我可以陪你去峨嵋派,但還是要請你自己說,畢竟偷跑出師門是你的決定,你得自己善後處理,這方面我真的沒辦法幫你。」
「我懂得,我也不想造成小舟姐姐的麻煩。」靈兒點點頭。
「我相信你辦得到,對不對?」小舟彎下腰望著靈兒。
靈兒與小舟堅定的眼神對視,心上彷彿有一股名為「信任」的力量破土而出,雖然仍舊有許多恐懼,但他也以更堅定的點頭回應小舟:「我會努力的。」
小舟笑著摸摸靈兒的頭。
翌日清晨,小舟就帶著靈兒前往峨嵋派,早上剛好是趙婷值班。趙婷看見靈兒,大叫道:「靈兒!你到底去哪裡了?你知道大家找了你多久?你師父又因為你不見被掌門人叨唸,現在簡直快氣瘋了。」
「趙婷師姐,很抱歉讓大家擔心了。」靈兒低著頭說。
「唉,我也大概猜得到你偷跑出去的原因,有幫你跟掌門人師父解釋兩句,你師父魏靈均真的是性子急燥,又不會教。」趙婷和魏靈均向來互相看不慣,所以趙婷只要逮到機會,就想說魏靈均兩句。
「但說到底,我偷跑出師門還是我的錯,弟子甘願受責罰。」
「那也不是跟我說,我幫你通報一聲,你去見掌門人和你師父吧。」趙婷說完後,看著旁邊的小舟說:「是你送靈兒來的吧,真是謝謝你了。」
「沒事。不過眼下其實發生了一件大事,得向掌門人稟報,我可以一起進去嗎?」
「喔喔,當然可以,老熟客了,請進吧!」趙婷比了個「請」的手勢。
走進大廳,掌門人楊鹿蓉和魏靈均都在那兒,魏靈均見靈兒回來,率先說:「靈兒!偷跑出師門,該當何罪?」
靈兒走向前,雙膝跪於地,說:「弟子知錯,甘願領受任何責罰。」
「哼!按照峨嵋派的戒律,你得被禁足三個月,抄寫『峨嵋派戒律』一百次。」
「弟子謹遵師父的命令。」
魏靈均見靈兒完全不狡辯,甘願領受責罰,一時之間反而不知道說什麼,只得問:「好,那你等一下就去禁閉室領罰。現在你該解釋一下,為什麼偷跑出師門了吧。」
「因為我意志薄弱,承受不了訓練,所以偷跑下山。」靈兒把早就在心裡練習上百次的道歉聲明稿說出來。
「連這點訓練都受不了,要怎麼成為峨嵋派的女弟子!」魏靈均疾言厲色地說。
「靈兒,你師父對你的懲處出自『峨嵋派戒律』是十分公允的決定,你要誠心領罰,好好反省自己犯的錯。」一直在旁沉默不語的楊鹿蓉忽然發言。
「靈兒會好好反省的!」
「懲處的事情就這樣定案了,但我仍想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靈均,你先退下吧,我想和靈兒單獨聊聊。」楊鹿蓉說。
「師父……靈兒是我的弟子,這種事我單獨處理就好了,怎麼敢勞煩你?」魏靈均說。
「我是掌門人,有職責了解門派內所有的事情,所以你還是先退下吧。」楊鹿蓉的語氣溫和卻十分堅定。
「靈均曉得了。」魏靈均只得退下。
楊鹿蓉轉頭對小舟說:「謝謝你送我們走失的弟子靈兒回來,但現在我得私下處理一下門派中事,能不能請你在峨嵋派稍待,我們等會再聊。」
「這是自然。」
大廳只剩楊鹿蓉和靈兒兩人。楊鹿蓉率先道:「我有從趙婷那兒聽說了你的事情,靈均這孩子的性格就是這樣,當初讓你拜他為師是我決策錯誤了。應該找個更有耐心的師父給你才對。」
靈兒被楊鹿蓉的溫柔給嚇著,連忙說:「我身子也確實太弱,不堪訓練。」
楊鹿蓉點頭道:「靈均沒有好好指導你,是他的錯,但是我們峨嵋派畢竟是武學當家,非常看重體能。」
靈兒看著自己纖細蒼白的手臂,垂頭道:「我會想辦法補足的。」
「我會跟靈均說,讓你換比較輕的劍,練習比較講求巧勁的『素靈劍法』也許比較適合你。」
「謝謝掌門人如此為我著想!」靈兒聽了,心頭竟忍不住發酸。
「素靈劍法的創始人是我的師姐,他天生身體不好,比較瘦弱,但靠著的聰慧和努力,一樣成為峨嵋派非常優秀的弟子!」
「我也會努力的。」靈兒下意識地握緊拳頭。
楊鹿蓉忽然起身,在大廳連翻了幾個跟斗,朝靈兒做了個「請」的手勢,說:「我每天早上都還是會起來晨練,至今已經有四十幾年了吧。」
「掌門人師父太厲害了!」
「也沒什麼厲害的,只是習慣罷了。」楊鹿蓉一邊說,一邊撫拭手中的劍:「雖然每個人的資質不同,但我永遠相信一個道理—人的身心是相通的,心上的煩惱可以靠強健身體獲得解決。靈兒,我從你的二胡聲能聽出,你應該承受了很多這個年紀不該有的煩惱。」
靈兒不知做何言語。
「所以,好好鍛練吧!成為合格的峨嵋派女弟子!」楊鹿蓉用力地拍了拍靈兒的肩膀,朗聲笑道。
「是!弟子謹遵掌門人囑咐!」靈兒抱拳,大聲回應著楊鹿蓉。
「好啦,我們也說得差不多了,一起去找小舟吧。」楊鹿蓉說。
出來的時候,看見小舟在練武聽與魏靈均比劍,身邊圍滿了峨嵋派的女弟子。小舟的劍法不同於魏靈均招招沉穩狠辣,而是隨興自在,令人出奇不易。
「煞!」
只見魏靈均大喝一聲,提劍就要朝小舟劈來。
而小舟只是輕盈地仰身而過,飛快地繞到魏靈均背後,拿劍指著他的髮絲,笑道:「如果在真正的江湖場上廝殺,你現在已經喪命了。」
「哼!」魏靈均發出不屑的冷哼,身體卻不敢動彈。
小舟露出微笑:「還不認輸嗎?」
「這次是我輸了。」
小舟笑著將劍收起來,說:「你的劍術很厲害,看得出基本功很紮實,不愧是峨嵋派訓練出來的。」
「這是自然!我可不能給峨嵋派丟臉!」魏靈均聽完忍不住仰頭,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不過我的江湖實戰經驗比你豐富,所以你還是著了我的道。」小舟說完,哈哈大笑。
「哼!我現在輸你,不代表永遠輸,我們之後有空再比過。」
「小舟甘願奉陪!」
「好了,謝謝靈均和小舟讓我們看了一場如此精彩的比試!」楊鹿蓉大力鼓掌,其他女弟子也紛紛說:「小舟!你真的是太帥了!一定要常常來峨嵋派玩耍呀!我也想跟你比試!」
「這是自然,不過剛剛險勝靈均,現在實在是太累了,下次吧、下次!」小舟笑著擺擺手。接著轉頭對楊鹿蓉說:「楊掌門人!你們說完了呀!」
「是呀。」楊鹿蓉微笑道。
「那我可以說我的事情了嗎?」
「我就是來找你的,走吧,我們去東廂房,那裏有個小小的會客廳。」
小舟、靈兒跟隨楊鹿蓉的步伐走到東廂房,楊鹿蓉看著兩人問:「說吧,到底發生什麼事?」
靈兒將嘴唇開了又闔,小舟看了一眼靈兒,用手拍拍他的肩膀,說:「靈兒,你來說給掌門人聽吧。」
「好……」靈兒臉上泛著微微紅暈,深吸一口氣,說:「我跑下山之後,遇到了一位花滿樓的名妓—陸葵姐姐……」靈兒將他在山下遇到陸葵,加入花滿樓,而後在周公子的宴席上表演一鳴驚人,周公子想買下靈兒的故事一併說了。
楊鹿蓉聽完,先是沉默,接著將拐杖重重地朝地上一擊,發出巨大的「咚」一聲,道:「強要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哼!別說你是峨嵋派女弟子了,就算你跟峨嵋派毫無關聯,我楊鹿蓉也看不慣,雖遠必誅!」
小舟和靈兒皆被楊鹿蓉的柺杖聲嚇得不輕,小舟趕緊連聲附和:「是啊!是啊!真是可恥至極!」
「老娘現在好想吐!」楊鹿蓉露出幾欲作嘔的神情。
「那楊掌門人,打算如何對付周公子呢?」小舟在一旁小聲地問。
「哼!區區一個周公子,憑我們峨嵋派的江湖勢力,只要稍微給他施加壓力,他自然也不敢強娶靈兒。」楊鹿蓉撇撇嘴。
「這是自然!」小舟道。
「不過呢,我想這樣就不有趣了。」楊鹿蓉忽然露出一抹微笑。
小舟和靈兒互看了一眼,小舟心想:「想不到楊掌門人如此調皮,這件事是要有趣什麼?」嘴上仍道:「楊掌門人想怎麼做,比較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