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此行她並不想暴露身分,所以一來沒有自報名諱、二來還用幻影咒將自己面目遮掩住,旁人只能看到朦朧一團、依稀是年輕女子的身影;沒想到,強大的靈力氣場還是讓人認了出來;看起來,在這房間裡還有頗為熟悉她的人在場,才能只憑氣場和一抹身影,就準確無誤的喚她名號。
被認出身分,良善既不尷尬躲避、也不正面承認,只是點點頭,對著向她提議的那人出聲說道:「依你之見,是要我今日空手而回了?」
那人緩緩說道:「也不算空手而回啊,畢竟……」就在這時,良善的注意力落在說話那人身上,那人面目普通、身材一般、衣著是常見的道家打扮:蓄鬍、長衫、頭上道冠腳下黑布鞋。
就在良善打量著發話人的同時,突然身後的搖籃落進了一個圓洞裡,「可惡!別跑!」良善的怒斥與一股氣勁,隨著道人身影落在搖籃旁邊,想來是那道人也跟著飛身消逝在圓洞中,而反應不及的良善,只能揮出一擊、又要防誤傷嬰兒,所以準頭大大失焦。
接下來的景象,就是搖籃落下、停在「天下為公」育幼院門口。
夢境到此嘎然而止,子靈像是親身經歷了那兔起鶻落的驚險一瞬,猛地坐起身來,大口喘息不已。
「靈姐姐,做惡夢了嗎?」被驚叫聲吵醒的小蓉,揉揉惺忪睡眼,眼皮半張半闔看著隔壁床的子靈。
「是啊,做惡夢了。」她喃喃自語,另外半句話卻吞回肚裡:「我夢見自己是怎麼來的、我還夢見了父母親呢!」
接下來的後半夜,子靈再也睡不著,夢中的情景反覆在她腦海裡上演,雖然不知道自己父母親的身分,但那華麗的房間和滿屋賓客、加上短短的幾句對話,還是給她許多訊息:看來她真的是個王公貴冑後裔,但是……良善大道法師、元國察哈爾鄉下、她要等自己長大、為什麼?
此時,遠在崑崙天山,溫柔鵝黃的帳幕之中,一聲噴嚏響起。被噴嚏驚醒的女子,暗自感嘆著:「這副身體真是衰弱得太快了,竟然還會打起噴嚏;我必須加快動作才行!」接著,那女子出現如同一般老人的症狀___半夜醒來,就再也睡不著了,她只能輾轉反側並且憂心著。
日子匆匆,已經從臘月初轉到了大年二九,俗稱「小年夜」的除夕前一天,天下為公育幼院裡好不熱鬧,孩子們忙著做各種小玩意兒和小擺飾,那些大一點的孩子,揮毫寫春聯、剪紙作窗花,大家忙了個不亦樂乎。這些小東西倒不是拿來自己玩的,而是要拿上街擺攤販賣,孩子們自力更生,設法賺些小零用錢。
過年,領了壓歲錢的小顧客們,自然會出門逛逛,這就是育幼院孩子們賺零用錢的好機會。
為了增加這些小玩意兒的趣味性、或是窗花、春聯的實用性,院長媽媽的好朋友___廷煥師,都會在年三十晚上造訪育幼院,連著三天時間、幫孩子們的小手藝施點兒法術,帶了法術的小玩意兒更吸引人,常常一下子就被搶購一空。這幾年,子靈就是廷煥師的幫手,在廷煥師的教導下,子靈也能幫忙給春聯、窗花施法,讓它們多了散發暖意、或隨光線明暗響起輕柔音樂、或是加點兒提示功能、有人靠近就會發光…等;這些帶了法術的春聯和窗花,頗受小姐太太們歡迎呢!
這一天,廷煥師如同往年,準時出現在育幼院大門前,迎接他的,是熱情的招呼聲。
「廷伯伯,快來看我今年作的小泥人,我多做了五種模樣的喔!」
「廷伯伯,您今年一定要先幫我的竹蜻蜓施法,我已經做好兩百個竹蜻蜓啦!」
「廷伯伯,我今年繡了一些平安符,您能不能幫我加上平安咒?」
「廷伯伯好!」、「廷伯伯您累不累?」、「廷伯伯好久不見!」、「廷伯伯……」
一路穿過大堂、走到第二進花廳,呼喚「廷伯伯」的聲音不絕於耳,院長媽媽迎了上來,子靈送上一壺清茶,這才有空把孩子們先打發了進到裡間去。
「靈兒,在天道學院還好嗎?我沒聽到彌勒佛那老頭抱怨,看來,妳應該適應得不錯吧?」一開口,廷煥就問起子靈,在學院裡的狀況。靈兒是他帶去的,他有責任顧她周全。
「廷伯伯,學院裡大家都對我很好,我交了幾個好朋友、也學到很多東西喔!」
「那就好!」廷煥頗覺欣慰,這孩子,果然資質不錯,送她進天道學院是對的。
「今年的『玩具加工』就交給妳了,我在一旁看看,也算驗收妳的法術技能吧!」以前,廷煥師只讓子靈給窗花和春聯施法,至於『加工』那些小玩意兒都是他親自施術,因為春聯和窗花不貼近人,若是法術失靈了,也傷害不大;但是小玩意兒可不同,那是和孩子們肌膚相親的東西,施術時若法術不夠穩定、突然暴衝的法術會傷到小孩,可就麻煩了!
今年,子靈已經是道法學院的實習道法師,可以試試看讓她來給小玩具「加工」了。
「真的嗎?『玩具加工』可以交給我了?」子靈興奮的張大雙眼,讓她進行小玩具的施術,表示廷伯伯對她能力的肯定與信任;這是不是也表示,她逐漸可以獨當一面了呢?
「嗯,我看到大家都迫不及待呢……今年做的小東西挺多的啊,靈兒,妳要加油了!」
就這樣,整整兩天、從早到晚,子靈在廷煥師的提點之下,一一為弟弟妹妹們的小手藝施法術,各種小玩意兒經過法術的加持,變得更加生動有趣吸引人。
第一次獨挑大樑的子靈,到了第二天傍晚,把最後一批平安符加上平安咒之後,覺得自己快虛脫了。原來,靈力枯竭的感覺是這麼累,累得她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