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林巷｜104 遲暮

我也曾想過，如果在遲暮之時才與你再遇，到底該如何？

我想我會遠遠地看著，看著你。

如果你沒有看到我，我將會給你一個微笑，當作是最後的道別。今生所欠就當這一面已歸還，前世前塵一筆勾銷。來世莫在惡水裡再尋找。

如果你看到了我，你是否會認出這已經蒼老的容顏？

我會正視你的眼睛，如果你沒有認出，我只是你擦身而過的陌生人，是你靈魂裡沒有的記憶，是你記憶裡沒有的靈魂，是你遺忘的時光，是我遺失的歲月。那一時我將選擇忘記，忘記你，忘記曾經的擁有，忘記曾經的失去。這個さよなら是否是永世的告別？前塵所欠將不再歸還，該如何歸還？

如果你看到了我，你是否會認出這已經蒼老的容顏？

我會正視你的眼睛，不迴避不退縮；我要看著你的面容、你的表情、你的眼神怎麼變化？是驚訝？是驚喜？是驚愕？是錯愕？是迴避？還甚至是嫌惡？

我會正視你的眼睛，不迴避不退縮；我要看著你。看著你的反應、你的行動、看著你的表現，是向前？是退縮？是靠近？是遠離？是微笑？是苦笑？是眉開？是皺眉？是呼喚？是無言？是失聲？是因歡喜哭泣，還是因痛苦掩面？我會看著你。

如果你認出了這已經蒼老的容顏。我會站在原地，等著你。

我會等你，是否會轉身離去？還是駐足不前？還是迎面向前？

如果你轉身離去，你會帶著什樣的表情？是帶著什麼樣的心情？看待我看待自己？看待此時看待過去？如果你轉身離去，我會拋下你轉身前的表情不看。我想我已經知道了，我想我不再知道，我想我不需要知道，我想我不應該知道。因為你再次拋下了，拋下這一世的相欠，我也該拋下那個曾經屬於我們的自己。

我會等你，你是否駐足不前？

如果你駐足不前，我會等你，我會看著你，我會微笑對你，我會讓你知道你可以向前，我會給你信心知道可以向前。但是，我不會向前，我不能向前，我不敢向前，我只能等你。等你向前，或等你轉身離去，等你擦身而去。我只能等，我會等你。如果你離去時，我會用眼淚還你今生所欠，但是你欠我的該如何歸還？

我會等你，是否迎面向前？

如果你迎面向前，你帶著什麼樣的期待？帶著什麼樣的心願？我該帶著什麼樣的期待？該帶著什麼樣的心願？你是否會呼喚我？你會怎麼呼喚我？你是否會伸出手？我是否該伸出手？你是否會擁抱我？我好想擁抱你。

還是你身邊有人？

如果你身邊有人，我會轉念，我將轉身，我不會讓相遇成真。因為我該期待嗎？我能期待嗎？

但這些，不會實現，因為現在，我只能在楓林巷，我也許會在楓林巷老去，我也許會在楓林巷死去，那時，我能不能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