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之前》Revival：墜落的痛 讓她無法閉上眼睛

A劇團/ 你淨來了嗎—《墜落之前》

2024.09.07 新北市藝文中心

　　2020年抽中一張音樂劇演唱會《急性猛唱癌》的票，第一次接觸台灣原創音樂劇的歌曲，《墜落之前》便是其一讓我記得的作品，如同後來也看過完整版的《莫娘》，兩個故事都是攸關一個少女的生死，都是用歌曲唱出沉重的故事，引起我的興趣，也期待未來能在劇場見到她們。

　　於是在知道《墜落之前》有復排後想都沒想就買了票。

李晴是紅色，默默是綠色。

　　以校園為背景的劇情，校刊社長面臨著倒社的危機，得知校園裡一樁駭人案件之後，親自調查起學生李晴從高樓墜落背後的真相。從嫌疑人默默作為破口，她和李晴本是童年好友，因為班上的「詛咒娃娃事件」有了嫌隙而漸行漸遠，到了高中校園已是冷若冰霜，甚至為了一位男老師產生嫉妒與矛盾，而李晴生命的最後僅有默默一人在場，她把日記交給這位曾經的摯友，道謝、道歉、道別，然後帶著自己沉痛的秘密一躍而下，李晴生命的終點便是本劇的起點。

　　上半場主要演的是李晴、默默與校內C老師三人複雜且不堪的關係，C老師疑似是騷擾女學生的慣犯，默默也是其中一位掉入陷阱的女學生，對老師產生迷惑的欣賞，目標對象卻被更願意表示熱情的李晴佔有，默默憤怒，不理解李晴為何要發展不倫關係，李晴沒有解釋，故我的做著自己的決定。後來我才看懂，李晴是為了保護默默才擋在她和C老師前面，她和老師收錢，或許是說服自己性交易不等於強暴，用一種扭曲的方式安慰自己沒有被剝奪什麼。

　　劇情演到這裡已經有點不舒服了，沒想到下半場的女主角更為赤裸與破碎。

　　原來，李晴是個從小受到家人的性暴力的受虐兒童，在無知的狀態下身體自主權被完全侵犯，在尚未建立是非判斷的情況下成為最無辜的受害者。沒有母親的溫暖，李晴生命的暖流來自疼愛她的姑姑、無話不談的默默以及日記本，姑姑結婚後離家，剩下默默陪著她，她對默默說：「當我受不了的時候，就在日記裡寫一個『死』，代表死了一次，這樣接下來的每一次就都是重生了。」隨即展開笑顏對默默說要一起好好長大。默默不知道李晴背後承受著的是什麼，也就不明白她為什麼執意要離開。

　　姑姑只有出現一幕，後來我想到這點覺得有點難過。她和李晴在前後台有兩組演員作為影子，姑姑幫她梳頭髮、給她支持與快樂，但就像這個角色只在劇本中出現一幕那樣，來自親情的溫暖對李晴就是這樣短短的，自此之後沒有更妥適的依靠了。

「墜落的痛／讓他無法閉上眼睛」

　　《墜落之前》在舞台上呈現的性是滿直接的，畫面用剪影呈現，我們都知道那是被強迫的情節。全劇最揪心的一曲〈是從哪裡出錯了呢？〉的歌詞也直指角色痛苦的核心，「進來／出去／想就進來／想就走出」除了身體上承受的，還有在她生命中稍縱即逝的出口，主歌唱道每個人來的時候都是好的、快樂的，可是背負著創傷活著是多麼難以繼續走下去，尤其姑姑和默默的離開，一定讓李晴有強烈的被遺棄感，只得選擇墜落。

　　演後座談中，不少人提到很開心這部作品持續講著這些需要被重視的事，也有人提出對於故事線的疑問，例如：本以為是由校刊社長調查死亡案件作為主軸，可是這個角色在中間並沒有被強化，視角略微混亂，而且在最後故事講完、後事處理完，頭一轉又開始獵犬般的尋找下一個報導的目標，讓觀眾突然想起來原來這是校刊社長在辦案，我們只是太投入在案件女主角的故事中。

　　編劇提到，Revival版本與初版之間的確有過多次的修改調整，初版劇本中還有一個文學社的存在，而且佔了很大的篇幅，對於C老師的故事線有更飽滿的細節，去支撐兩個女學生與老師之間的糾纏關係，Revival版全部被拿掉；原本的故事主軸也不在權勢性交或熟人性侵的議題，而是校刊社長對於製造校園話題的不擇手段，來演示網路媒體的輿論力量與現代人需要審視的識讀能力，所以才會用校刊社長要找下一個議題來製造話題來作結。能透過座談瞭解一個作品的前世今生真的很有趣。

　　看完演出與聽完演後座談的感想：說故事者好似把所有的悲劇都集中在一人身上講完，來呈現社會上無法停止的悲劇，呈現創傷的人會如何解脫，但他們更想表達的是，我們可以如何察覺與接住這些快要墜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