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各位觀眾⋯⋯」阿秋士鼻青臉腫地坐在播報席上,無精打采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捲軸,展開後宣讀:「上一場的結果呢,大會再次確認了,由於雙方選手同時放棄比賽,並同時離場,因此裁判判定雙方選手同時喪失戰力,確認為強制平手!順帶一提,兩人離場後跑到附近新開張的穴螻肉小攤吃肉喝酒去了,看起來一時半刻還不會回場⋯⋯哎呀!抱歉。」
阿秋士按了按瘀青的腰,說:「現在,雙方比數為一勝一和,『鏽鐵騎士』方取得優勢。接下來的主將戰,『烈火之心』方只能取勝,才能讓對決結果為一勝一和一敗平手收場。其餘結果都會是『鏽鐵騎士』方獲勝!」
順著觀眾嘈雜的討論聲,阿秋士捂著屁股,表情猙獰。他小心翼翼起身,大聲宣告:「場地組已經將受損的障礙物移除,木閘門修復,裁判也重新就位了,請主將入場!雙方分別是『鏽鐵騎士』方的『鏽鐵騎士』格羅德・迪阿斯,以及『烈火之心』方的『紅隼』阿瑪萊阿速卡!」
格羅德坐在椅上,上身前傾,雙腳大開,手支著下巴搔著鬍渣。他思考了一陣後站起身,將通體漆黑的沈重配劍解下,遞給才剛從麻痺狀態復元的吉牙妮,對她微笑:「先幫我保管。」
「那格羅德大人你⋯⋯」吉牙妮抬頭問。
「取勝就好,現在不是殺人的場合,用不上。」格羅德說完,逕自走向隊伍準備區的武器架上,轉頭問一旁的競技場管理員:「借把劍來用可以吧?」
「沒問題的,這架上全部的武器您都可自由使用。」
「那,競技場裡的東西呢?」
「您指的是?」
「泥土、沙子、石頭啊,這些小東西。」
「您儘管取用,迪阿斯先生。」管理員面帶疑惑地回答。
格羅德笑著點頭,伸手拿起一把鋼製長劍,揮舞兩下確認重心後,劍指對面朗聲道:「我不打女人,所以我們就禮尚往來,練一下好了。」
競技場另一端隊伍席上的阿速卡坐姿端正,身體直挺,雙手撐在膝蓋上,目不轉睛看著鏽鐵騎士。
她緩緩起身,面對格羅德的挑釁,阿速卡低聲道:「連拿手武器都捨棄,看不起女人嗎?哈士奇這樣想,你也是⋯⋯你們都需要教育一下。」
她的聲音微弱,只有身旁的阿蓮娜聽得清楚。
麻痺也才剛消退的阿蓮娜雙手奉上泰洛斯戰刀,阿速卡一把接過,斜插在腰帶上。
阿蓮娜的雙唇與舌頭依然浮腫,嘴上就像掛了兩條香腸。
在阿速卡臨行前,阿蓮娜輕語:「阿速卡媽媽⋯⋯」
阿速卡停步轉頭:「怎麼了?」
阿蓮娜抿緊腫脹的雙唇,下巴顫抖好一陣後,才神態堅定地低語:「阿速卡媽媽妳最強了,一定可以打得那個混蛋滿地找牙!」
「這話說得太滿了。」
「阿速卡媽媽⋯⋯」阿蓮娜放聲高喊:「替阿蓮娜報仇!」
「好。」
競技場中央,身形嬌小的阿速卡巍然屹立。
向晚的勁風拂過她的血紅色斗篷,吹開一道縫隙,露出細緻黑色戰服和白領巾。她的黑檀色長髮隨風舞動,夜海藍雙眸閃爍微塵光芒,臉上表情冷峻肅殺;黑色長靴踏出的煙塵飄在她周身遲遲不落地。
格羅德也跟著下來,提著鋼鐵長劍站在對面。
他一臉雜亂鬍渣、狂野張揚的亂髮配上一張瀟灑的粗獷臉龐,嘴邊掛著玩世不恭的一抹微笑,配上身上略顯失修的生鏽板甲,宛如在荒原上蹉跎許久的放蕩流浪者。但他的腳步沈穩有度,肌肉扎實,身材高大,眼中蘊含滄桑與冷靜。
兩人面對面,身形差距巨大。阿速卡身高僅到格羅德的下巴,兩人面對面站著,宛如少女對抗猛獸。
觀眾席上眾人紛紛好奇張望,一時間整個競技場鴉雀無聲。
「在開始前,請容在下介紹雙方的主將。」阿秋士指著場中央高聲道:「『鏽鐵騎士』迪阿斯先生據說曾是一名聖騎士,劍術卓越,更擁有一把名為『送葬者』的強大武器,但這次迪阿斯先生似乎不打算使用他的佩劍,而是挑了一把普通長劍應戰,似乎忌憚『送葬者』的威力。」
介紹完格羅德,阿秋士興奮地說:「而『紅隼』阿速卡女士,則是泰洛斯武士家族『阿瑪萊』家的宗主,修煉了特殊的魔法刀術,戰鬥風格華麗詭譎。但更重要的是,雖然她與史卡特先生一樣,都是臭名昭彰的運奴小路僱傭兵,但在最近她起身反叛,解救了一批被擄獲的綠樹小精靈。此舉在綠樹王國內獲得了不少的稱譽和景仰,許多觀眾成了她的支持者!」
阿秋士說到此,場內爆出一陣歡呼,但另外一邊同時出現噓聲,阿速卡的支持者與厭惡者同時起身造勢。
「總之,身處絕境的『烈火之心』隊必定拿出全副本事,此戰必定精彩可期!請裁判宣布開始比賽吧!」
裁判綠髮多拉岡走到兩人中間,舉手宣告:「『鏽鐵騎士』與『烈火之心』跨界對戰第三場,主將戰,由『鏽鐵騎士』格羅德・迪阿斯對戰『紅隼』阿瑪萊阿速卡,現在——開始!」
一開場,阿速卡左手按住刀柄,右手向前一指,抬頭問:「你⋯⋯你為何不用那把黑劍?」
格羅德嘴角一歪,啞然失笑:「我不是來這裡殺人的,用不到『送葬者』。何況用或不用,我都會贏。」
阿速卡冷哼一聲回應。
格羅德見狀,笑道:「不信嗎?妳來親身體驗一下如何?」
說完,他擺出了鬆散的站姿,劍尖垂地,中線大開毫無防備。
廣播席上的阿秋士驚訝道:「喔喔!一開場迪阿斯先生似乎相當看不起紅隼女士,連基本的防禦架勢都沒有擺出來!」
「太看不起人啦!」阿蓮娜手撐在邊欄上,抖著觸角挺身大叫:「阿速卡媽媽加油!打扁他,把他打到屁滾尿流!」
格羅德眉頭一揚,打量遠處阿蓮娜的亮麗蟲翅與觸角,再移回阿速卡身上,偏頭一問:「媽媽?」
阿速卡眼神一陣閃爍:「呃⋯⋯領養的。」
「喔。」格羅德翹著嘴角點頭,尾音上揚:「有趣。」
阿速卡神情尷尬地拔刀,沉聲威嚇:「俏皮話少說。本事長在你手上,不是嘴上。」
「我有說什麼嗎?」
「以為我聽不出來?」阿速卡雙眼放出微微藍光,戰刀跟著發光,說:「原本只想隨便打打,但我答應她要贏!你能撐過我五招嗎,鏽鐵騎士?」
格羅德視線在阿速卡的額頭與胸脯間來回,她姿態拘謹,雙手穩持戰刀、格守中線,對上毫無架勢的格羅德。
持著戰刀的手巧妙遮住他肆意遊走的視線。
格羅德聞風不動,一派悠閒表情。
阿速卡劍眉一皺,大喝一聲舉刀踏步攻了上來!
原本懶洋洋的格羅德瞬間變招,提劍一揮擋開阿速卡的直劈,閃電般回刺!
阿速卡向旁躲開劍尖,立刻還了一刀。
兩人瞬間對殺好幾招,刀劍殘影,速度快到阿秋士只能張大嘴,吞吞吐吐道:「雙方你來我往,快到在下根本看不懂發生了什麼事!」
在一片金鐵交鳴和點點火星中,鏘的一聲,格羅德架開阿速卡的刀,雙方各退一步重整態勢。
格羅德攤開手掌對著阿速卡,說:「五招啦,妳——」
阿速卡跨步揮刀,戰刀解為數個破片,急襲格羅德!
格羅德側身往後一躍,數支飛刃擦過鎧甲,但直襲面門的破片他只能提劍勉力一擋,險險擦過臉頰,削下一絡亂髮。
阿速卡迴身引刃,將倒飛回來的破片接回,大喝一聲,踏步直刺!
這一刀刺在格羅德臂甲上,他提前微退半步,卸開絕大部分的力道並揮劍反擊。
那一劍回擊差點斬中阿速卡,她快速收招、身子一退,只有白領巾多了一道割痕。
格羅德跨步而上要揮出第二劍的瞬間,一隻飛刀從阿速卡手上急射而出,快得讓繡鐵騎士只得狼狽一閃,飛刀刮過他生鏽板甲,發出刺耳尖鳴。
雙方拉開距離,眼神再次對上。
兩人的眼神已無輕浮或挑釁,而是燃焰般的認真。
「哇,剛才一陣互擊,紅隼女士伺機使用奇招!」阿秋士抓到機會趕緊向全場解說:「她使用了『阿瑪萊』家祖傳的魔法刀術『七支刀』,拆裂的破片差點擊中迪阿斯先生,雙方大概都嚇出了一身冷汗!」
格羅德終於提劍後傾,擺出防守劍勢;阿速卡雙手持刀,眼中燃起猛烈藍光。
這女人,需要認真對付;這騎士,沒想像中輕浮。
雙方互相打量一陣後,格羅德抬起下巴問:「我猜妳肯定手下留情了?」
「發覺啦?」阿速卡冷笑一聲。
「有點不夠看,只有這樣的話——」格羅德笑著回答:「會輸喔!」
阿速卡聞言,揚手又是一把飛刀從袖中射出,但早有防備的羅德揮劍將飛刀格開。
阿速卡跨步衝來,刀尖指向他的胸口,兩人一陣激烈對刀,金鐵交鳴聲不絕於耳。
格羅德邊打邊退,一邊嘴角彎起;阿速卡一刀一步,眼燃怒火,步步逼近。兩人像在跳雙人舞般,一進一退合拍同曲。
雙方對過十幾招,格羅德防得滴水不漏,只偶而回一刀打斷阿速卡的綿密攻勢。
等阿速卡力盡停下時,兩人已僵持在競技場的邊緣。
阿速卡氣息紊亂,將距離拉開數步。
格羅德見狀,躍步刺擊,極速縮短兩人距離!
阿速卡突然收斂聲息、眼神一堅,以間髮之差格開這劍。
這時兩聲尖嘯從遠方傳來,格羅德一看,居然是那兩把他剛打落的飛刀,以不可思議的高速飛來!
阿速卡順手一接,將兩把飛刀甩向他臉!
鏘、鏘兩聲,格羅德用劍格開撲面而來的飛刀,腳步失穩。阿速卡趁此良機發出一輪猛攻,打得格羅德幾乎招架不住,但最後還是靠著強悍劍技,在一片銀雪般的刀影找出間隙,一劍朝她中軸劈了下來,逼得阿速卡閃身退後。
阿秋士的聲音從播報席上傳來,內容激動得糊在一起,在競技場內只能聽到破碎的詞彙,隱沒在觀眾激昂的呼喊下。
格羅德長呼一口氣,扳著指頭數:「四六、四七、第四八招!再加把勁,我就要輸第十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