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與權 第六章 變局初現

夜色深沉，城市的高樓大廈在燈光映照下顯得格外冷峻，車水馬龍的街道與寂靜的巷弄形成鮮明對比。霓虹燈閃爍著迷離的色彩，將濕潤的柏油路面映照得如同一片流動的鏡面，偶爾有疾馳而過的車輛濺起細微的水花，為這座城市的夜增添了一絲神秘與危險的氣息。

這座城市從不缺乏喧囂與秘密，而在一間隱蔽的高級咖啡館深處，一間低調而奢華的私人包廂內，沈婉月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輕扣著精緻的瓷杯，窗外的燈火映照在她的瞳孔中，閃爍著若有所思的光芒。她的耳邊回蕩著包廂外微弱的爵士樂聲，悠揚的旋律如同這場交錯陰謀的背景音，流淌在空氣中，增添了一份詭譎的靜謐。

這裡，是她與王謹榮長期合作以來，固定的秘密見面據點。包廂內的燈光柔和，隔音效果極佳，確保每一句對話都不會被外界所竊聽。牆上掛著一幅極簡的抽象畫，低調的裝潢流露出一種沉穩與神秘感，與他們的關係如出一轍——長久的合作，彼此信任，卻又各懷心思。

王謹榮遲到了。

這不應該發生。沈婉月輕輕皺眉，眼中閃過一絲訝異與不解。合作多年，王謹榮向來準時，甚至精準到分秒，這次的遲到，顯得異常突兀。她輕輕攪動著咖啡，視線落在窗外閃爍的霓虹燈牌上，內心開始推敲可能的變數。

王謹榮一向不會遲到，這是他的原則，也是他的風格。然而，今天的情況卻讓他打破了這一慣例。他從來不會輕易讓人看到他不完美的一面，但今天，他不得不接受這一事實——他遲到了。

他坐在的車裡，穿過繁忙的城市街道，王謹榮的眉頭微微皺起。回顧過去幾個小時，他的計劃因為王子軒的頻繁動作而被打亂。原本他已經準備好與沈婉月會面，討論接下來的行動計劃，但王子軒的出現，無疑打破了所有的節奏。

他從不喜歡臨時改變計劃，這種失控感讓他極度不安。王子軒的行動越來越頻繁，似乎他已經察覺到了某些不對勁的跡象，這使得王謹榮不得不重新調整策略，並花費額外的時間去監控王子軒的動向。這一切都意味著，與沈婉月的會面只能推遲。

「這不是一個好的開端。」王謹榮心裡暗自想。他知道，遲到的這一刻，或許是未來更大的問題的前兆。他不喜歡被人掌控，甚至是一絲一毫的拖延，也讓他覺得自己正在失去主動權。

他的車輛停在了約定的地方，他快速走向咖啡館，腦海中反覆思考著王子軒的動作。這場博弈愈發複雜，王子軒的介入只會讓局勢更加難以預測。而沈婉月，會如何看待他這次的失誤？她會理解他所處的困境嗎？他不確定。

推開門進入包廂時，王謹榮的步伐依舊穩健，儘管內心隱隱有些不安。他摘下墨鏡，眼神依然冷峻。沈婉月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神幽遠，似乎早已預見了這一刻的到來。

終於，門口傳來熟悉的身影。門被輕輕推開，帶入一絲外頭的涼意與街道上的潮濕氣息。王謹榮穿著剪裁合身的白襯衫，袖口微微捲起，搭配深色長褲，步伐穩健地走進來，肩上殘留著外頭的夜色與涼意。他摘下墨鏡，神情依舊冷峻，微弱的光線映照在他銳利的五官上，令他看起來更為深沉。他拉開椅子坐下，抬手示意服務生來一杯黑咖啡，指尖敲擊桌面，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遲到了。」沈婉月語氣淡淡，指尖輕輕劃過桌面。

「有點狀況。」王謹榮簡短地說，語氣中透著一絲壓抑的疲憊。

「什麼樣的狀況？」沈婉月眉頭微挑，語氣中帶著一絲試探。

王謹榮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咖啡杯輕啜了一口，咖啡的苦澀味瀰漫在舌尖，與他此刻的心情極為相襯。然後，他將一份檔案遞到她面前：「比起你的問題，可能這個更棘手。」

沈婉月接過檔案，翻開一頁，檔案紙張的質感微微粗糙，夾帶著淡淡的油墨氣味。裡面是王子軒最近的行動紀錄和監控截圖。她的視線逐漸變得鋒利，「王子軒？」她低聲呢喃。

「他最近的行動太頻繁了，已經開始調查與我們計畫有關的事情。」王謹榮低聲說道，「而且，他的情報來源……不尋常。」

沈婉月翻動檔案，發現這些線索似乎是有人刻意引導王子軒得知的。她頓了頓，抬頭看向王謹榮：「你懷疑是誰？」

王謹榮的視線深沉，沉聲道：「王謹輝。」

沈婉月的眼神閃過一抹微妙的情緒，似乎對這個答案並不驚訝。她停頓片刻，目光凝視著王謹榮，語氣冷靜而深入，「他確實深不可測，做事總是有著常人無法預見的步驟。這場博弈，王謹輝並不僅僅是在做一個旁觀者。」她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知情的意味，這一點讓王謹榮的眼中泛起一絲疑慮。

「妳早就知道了？」王謹榮皺眉，語氣微微加重，顯然對沈婉月早有察覺此事的反應感到意外。

沈婉月嗤笑了一聲，語氣中帶著不屑，「王家的人，總是那麼擅長用謊言編織現實。」她低頭繼續翻閱檔案，眼中卻閃過一絲嘲弄。「表面上光鮮亮麗，裝作高高在上，背地裡卻無所不用其極。他們一方面作態，欣欣然地在外面展示完美的形象，另一方面卻能暗地裡做出最骯髒的手段。」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抹不屑，「這樣的王家，真是讓人惡心。」

王謹榮沉默片刻，目光投向窗外燈火輝煌的街道。他知道，這場遊戲，才剛剛開始……

她停了停，視線微微一偏，似乎在回憶著過去的某些片段，「我見過太多這樣的情景了。他們不過是在演一場戲，戲裡的每一個人都自以為是主角，卻又總是被他們的權慾望所操控。」她的語氣冷冷地流露出一絲輕蔑，「王家，永遠不過是一場漂亮的謊言。」

王謹榮聽著沈婉月的話語，心中不由自主地暗暗點頭。沈婉月所說的，正是他對王家的深刻理解。他知道，王家的一切都建立在權謀與欺騙之上，每一個成員都必須為了那個強大而無情的家族，捨棄所有的真實與誠實。

「他們所謂的『血脈』，不過是另一種更深層次的枷鎖。」王謹榮低聲補充道。

沈婉月微微挑眉，聽後沒有再多言。她知道，王謹榮從未完全信任過王家，這一切對王謹榮來說，是一個無法逃避的現實。即便他身處其中，無論他如何努力適應，最終還是無法與那個家族的陰暗本質融為一體。

王謹榮收回思緒，繼續冷靜分析眼前的局勢。他對王家有著深刻的了解，但那並非來自於血緣，而是來自於他多年來在暗中觀察、計算與推理的經歷。他對他們的冷酷、權謀、以及他們無情的手段，有著遠超常人的敏感，這也是他一直以來所謹慎小心的原因——王家永遠不是他真正的歸屬地，無論他如何努力適應。

她冷靜地整理了檔案，抬頭看向王謹榮，「我們需要決定的，不僅是如何面對王子軒，還有如何對付這場遊戲背後的真相。」

沈婉月微微一笑，並未立即回答，反而指尖輕輕捏住檔案的一角，像是被某個深層的謎團所吸引。「王謹輝的計劃已經超越了你我的預期，他所設的局，比我們想象的更為縝密。」她的語氣冷靜卻不乏警覺，「而你，還是沒打算讓王子軒知道更多？」

王謹榮微微蹙眉，心中一陣波動。他深知王謹輝的深不可測，而這一切對他來說無疑是難以控制的變數。王謹輝的動作無疑隱藏著某種更深層的意圖，而王子軒的插足，或許正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

她停頓了一下，語氣凝重，「但不管怎樣，王子軒已經知道了蠱王計劃。」

王謹榮的眼神微微一沉。他知道，這代表著計畫已經無法再單純地按照原本的軌跡推進。王子軒的介入，無疑會帶來不可控的變數，而這一切，正是王謹輝希望看到的。

「他是在故意讓王子軒知道這些信息。」沈婉月語氣低沉，「王謹輝顯然在策劃讓王子軒插手，藉此干擾我們的計劃。」

王謹榮淡然一笑：「他真是心機深沉。」

他起身，站到窗前，眼神望向遠方的夜空。「他用一個巧妙的方式，引導王子軒認為我正在參與蠱王計畫，逼得王子軒不得不插手。他很清楚，以王子軒的個性，一旦掌握這些情報，就會對我產生懷疑，甚至試圖干涉。」

「這麼說來，王謹輝是想讓王子軒牽制你，同時轉移我們的注意力？」沈婉月低聲道。

「不僅如此。」王謹榮拉開椅子坐下，指尖輕敲著桌面，語氣冰冷，「我故意向王子軒提供更多情報，畢竟王謹輝想讓王子軒牽制我，那我就反牽制王謹輝。」

沈婉月微微一愣，旋即反應過來：「……你故意引導王子軒把焦點放在他自己身上？」

「沒錯。」王謹榮冷冷一笑，眼底閃過一抹寒光，「我讓王子軒對王謹輝產生懷疑，將他的注意力引向他自己。這樣，他便無法輕易干涉我們的計劃，而王謹輝也會以為自己占了上風。結果，反而讓他陷入我早已設下的局中。」

沈婉月觀察著王謹榮的反應，輕聲道：「你打算怎麼做？」

王謹榮沉思片刻，最終緩緩開口：「既然王謹輝故意讓王子軒知道這些，那麼我們就順勢而為。」

沈婉月微微皺眉，「你的意思是？」

王謹榮的指尖輕敲著桌面，語氣低沉而堅定：「以黑衣人的身份，暗中與王子軒合作。」

沈婉月一瞬間沉默，然後嘴角浮現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你終究還是選擇把他拉進來了。」

王謹榮沒有否認，也沒有回應。他的目光深邃，透著一抹複雜的情緒。這一步，他必須走，而這場博弈，才剛剛開始。

「我會以黑衣人的身份接近他，暗中提供一些有利的線索，讓他相信我在幫助他。這樣一來，至少能減少他對我們的敵意，同時掩護我們的行動。」王謹榮語氣堅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沈婉月看著他，似乎有些猶豫，但最終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們就按這個計劃進行。」

王謹榮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安，但這份情感並未在語言中展現過多。「恩。」他輕聲回應，語氣堅定卻帶著不易察覺的掙扎。「他若一直不知情，最終將會成為我們的威脅。王謹輝的計劃已經開始，他知曉這一切，將來可能對我們不利。」他冷靜分析著，心中卻清楚，這一步必須走。

沈婉月微微蹙眉，眼中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她冷靜的表面下隱藏著一份不易察覺的困惑。這樣的決定，並非她所期待的。她的直覺告訴她，王謹榮心底對王子軒的處理，隱藏著某些不為人知的隱情，或許與他的過去，或者與王子軒本人的某些特質有關。但她知道，這一刻，她無法再深究下去。選擇的背後，有太多的未解謎團，無論如何，也都無法改變目前的局面。

在她與王子軒相處的過程中，沈婉月逐漸看出，這個年輕人雖然聰明有餘，卻被王謹榮暗中保護得太好，從未經過社會的毒打。正因如此，他的純真與直白成為了他最大的弱點。他無法看透王謹輝的虛假面具，總是被表象所迷惑，心地太軟，難以做到真正的果斷與堅決。

她不禁為王子軒的未來感到擔憂。若他加入他們的計劃，必然會成為一個不可忽視的變數，或許會損害他們的全盤策劃。對王謹榮而言，這樣的選擇無疑會牽動整個局勢的走向。

然而，她也知道，對於王謹榮來說，王子軒的存在意味著什麼。那不僅僅是血緣的牽絆，還有某種深沉的情感，或許是愛護，或許是責任。她曾經在王謹榮眼中看到過那股無法掩飾的柔情，這讓她對他做出的每一個選擇，都無法完全理解。

所以，儘管心中有著千百個疑問，沈婉月依然選擇了沉默。這一刻，理智與情感交織，讓她難以做出完全的決定。她只能靜靜地等待，直到一切真相揭曉的那一天。

她看著王謹榮，眼中閃過一絲不解與困惑，隨後輕聲開口：「你還記得我們合作初期你對我做的承諾嗎？」她的語氣平靜，但其中帶著一股難以掩飾的挑戰。

王謹榮沉默了一會，目光深沉，似乎在回憶那段日子。他深知沈婉月說的是什麼——當初的合作，對她來說是一場堅定的反叛，是對王家的一種拒絕與挑戰。他們曾經立下的承諾，是要摧毀這個家族的虛偽與腐化，不讓任何人被捲入這場充滿謊言的棋局。而現在，讓王子軒加入，他知道這是一次不小的轉折，可能會改變整個局勢。

沈婉月看著他的沉默，微微一笑，並未強求回答，而是繼續低聲道：「你還記得當時我們的目標嗎？我們的目標，從來不該是把一個無關的孩子拉進這場爾虞我詐的遊戲。」

這句話猶如一記警鐘，讓王謹榮的心中掀起了一陣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