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下半年,我幸運搭上了「彷彿·森田芳光經典回顧影展」這般列車,看完2003年電影版《宛如阿修羅》的我也能夠大聲地說:「我這輩子絕對不會出軌!」此處「不出軌」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實在太喜愛森田芳光執導出如此具張力的群像劇。而我心目中最會拍「四姊妹」的是枝裕和導演,他也來挑戰向田邦子的《宛如阿修羅》原著,不變的是《海街日記》以來的「四姊妹」設定,並由「廣瀨鈴」再次擔綱出演小妹的角色,在《宛如阿修羅》中她有了更多面向的演出機會,面對拳擊手男友輸了比賽後偷吃拉麵出軌,面對成名後的男友被打倒成為植物人,她用高檔車、皮草包裝起擔憂和焦慮,其實她內心早已如過度膨脹的氣球隨之破掉。
「這個家的紙門破了!」破掉的不只是氣球,母親氣憤地將父親口袋的玩具汽車丟向紙門,紙門上的破洞則代表了這個家的裂痕,出自年邁父親的婚外情,更是將女人形容成「阿修羅」的四姊妹之間的裂痕。片中著重描繪三姐瀧子與小妹咲子從小到大的競爭關係,或許是因為兒時瀧子嘲笑過成績不好的咲子,才會出於報復心態總在與瀧子鬥嘴起爭執,尤其是咲子與男友關係穩定後,她時常用高高在上炫耀的口氣對瀧子說教,更讓瀧子難以接受和勝又在一起,深怕比較之下會削弱勝又的男子氣概,因此才會暗中詛咒妹妹家庭破裂,甚至鬧彆扭地不願妹妹咲子出席她的婚禮,姊妹之間明目張膽的嫉妒,壓抑已久的不滿則在婚禮上爆發。直到影集結尾,瀧子主動替妹妹出氣,姐妹倆才終於完成和解。
至於姐妹們合吃的鏡餅,炸完後裂開的樣子則像母親的腳後跟,她們說到戰後母親總為丈夫、女兒著想,把燒灼出臭味的黑色膏藥貼在已龜裂的腳跟上,然而,腳後跟卻是二姐卷子與丈夫間的情趣所在。第二集開頭卷子在惡夢中見到父親切腹的場景,四個女兒則在睡衣外面穿著肚兜,對著父母親大聲吼叫,二姐夫的解讀這場夢的啟示是:夫妻間的事,兒女是無法插手,然而,卷子的女兒洋子卻想主動插手了父母間的事。劇中男人出軌在女人眼裡好似「偷竊」,對應到卷子糾結於丈夫是否出軌一事上,她才會無意識地從超市偷取了東西,向店員坦承丈夫出軌的種種跡象,她才能夠脫身離開,而洋子也在書店裡初犯而被攔了下來,母女倆冥冥之中做了相同的事,意味著女兒始終惦記著母親,「難道非得這樣窺探不可嗎?」她總是坐在樓梯間偷聽大人的秘密,還主動接近父親身旁的秘書姊姊,邀她一起打網球作為監視,更主動替母親送衣服到旅館給父親,幫母親「偵查」以免撞見父親出軌的場景而暈倒。我認為影集版的優異之處,在於替二姐夫保留了懸念,影集版劇本傾向於將他描繪成沒有出軌對象,也沒有電影版中秘書與卷子女性之間互有敵意的暗中較勁,本木雅弘飾演的二姐夫鷹男讓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他是劇中難得一見的男性觀點,會替劇中男性角色說話,不讓愛慕瀧子的對象勝又感到不自在,當然也有多少會包庇岳父的行為。
影集版《宛如阿修羅》做了劇情順序上的改動,筆者不確定何者更接近原著,但在電影版中把早報上刊登的父親出軌文,其作者這個懸疑點留在了電影結尾,讓四個女兒感到驚訝的是,母親不只早就發現父親偷情,甚至還以女兒的角度撰寫出整篇文章,姐妹們笑著談論此事,也讓女兒們達到真正意義上的和解。影集版則早在第二集就揭露了那是母親的筆跡與字句,「風平浪靜的人生,真的就是女人的幸福嗎?」同樣的一段話帶來了不寒而慄的效果,她們的母親選擇「風平浪靜」的「不說」,這樣真的就是幸福嗎?
「這個世界只流行喜劇。」劇中引用了夏目漱石的《虞美人草》做為第三集的結尾,讓她們為母親掃墓的這場戲下了完美註解,頗有《海街日記》與《橫山家之味》的味道。「悲劇」確實比喜劇偉大,而生或死都是悲劇,我們卻愛看喜劇,那些「栗子或米飯」代表著餐廳客廳乃至榻榻米上的吃飯戲,「那個女人或這個女人」所代表的四姊妹與母親和情婦,「英語或德語」則是那些耐人尋味的日常對話,《宛如阿修羅》就是集合了所有趣味的「喜劇」,完成了這個「非常不簡單」的女性故事,雖然筆者更愛森田芳光版本的精準連擊,我依然佩服是枝裕和導演願意重拍《宛如阿修羅》這個故事,悠緩的步調中帶著細膩的情感描繪,這不是我們這群凡夫俗子能夠到達的成就,也讓觀眾見到了最燦爛的笑容。
🎶延伸聽歌: #魏如萱 《#你還是你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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