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棋師》三十九、棋藝會跟著靈轉世?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8 分鐘

某個週末,鏡光在捷運上抓握把站著,正下方一個墨鏡男正在翻閱棋院月刊,是變色眼鏡那種鏡片。

「魏諭榮登七冠王」幾個黑體粗字吸住他,有張對弈中的照片,鏡光認得這側臉,是魏遲亮他爸。他倒著看文字:

十六日下午名人魏諭以三勝兩負擊敗弟子劉子睿,奪下十段頭銜,改寫職業圍棋史。魏諭原已擁有名人、棋王、天元、國手、王座與碁聖六個頭銜,十六日又錦上添花奪下十段,同時擁有七大頭銜,創下空前紀錄。

內文旁是當天對弈的棋譜,關鍵的幾手被整理出來。佐為眼睛快抽蓄了,他只對棋譜有反應。

 

車子進站了,墨鏡男旁邊的位置空下來,鏡光搶坐左邊,佐為搶坐右邊,兩人包夾著墨鏡男。鏡光繼續往下讀。

上午11:00於海峰棋院舉行,第三局由劉子睿八段持黑,魏諭九段持白,雙方交鋒至312手止,最後由魏諭九段勝出。在5戰3勝制的決賽中,魏諭以3勝0敗成績擊退挑戰者⋯⋯。

 

突然,墨鏡男把雜誌塞進提袋,站起來了,準備下一站下車。

佐為居然跟著起身,跟在墨鏡男後面。

 

「佐為你要去哪?」鏡光輕叫,這隻鬼整個行徑異常。墨鏡男要下車了,佐為一副跟著下車的樣子。

鏡光大叫:「佐為怎麼了?」

整個車廂的人轉頭看他,鏡光臉燥紅,在門要闔起的剎那跳下車。

 

陌生的月台上,捷運一節一節刷過。被鏡光喚住的佐為,失魂落魄。

「琯原顯仲。」佐為喃喃的。

「誰?」

「琯原顯仲⋯⋯拿下十段賽了。」

「不是,他是魏遲亮的父親,名人魏諭。」

「不,他是琯原顯仲,千年前陷害我,讓我選擇結束生命的另一個棋師。他⋯⋯也來到現代了。

 

「琯原什麼⋯?那天在溟海圍棋會所交手,你沒認出?」

鏡光被這隻鬼搞得暈頭轉向,臉上潮紅還沒退。

「沒有,那天下幾步你就奪門而出,我哪認得出來。」佐為。

 

棋譜!?佐為在棋譜中認出千年前的世仇,這是哪門子的指認,剛剛瞄到的幾眼已足以讓他指認出他是誰。

鏡光問:「棋藝會跟著靈轉世?」

佐為身上的累世記憶,鮮豔地封存著與勁敵對弈的棋局,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比棋路更具識別性了,剛剛那刊登的棋局就像20000赫以上的高頻,別人聽不到,他聽到了。

 

「就是他,是他沒錯。投河自盡前的那一局棋,與今日奪下七冠王的棋局,是同一個靈下出來的。」佐為越說越篤定。

下班列車在隧道裡擠出一陣風,一人一鬼在月台上刮著風,看著下班車在眼前停煞。

佐為風揚起的袖子慢慢沉在兩側,喃喃:「他的棋藝在進步當中。」「我想會現在的他。」

鏡光看著鬼,沒說什麼,他能理解這渴望。一人一鬼又跳上車,隱沒在通勤人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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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大都會,CABLE線經地下暗管配給每個用戶,這線路是最複雜龐大的交纏,千千萬萬線路纏繞著千千萬萬的線路,電流每秒高速傳輸。

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日子,陳家客廳電視旁的那隻米色電話,在PM4:32突然有電流流通,鈴響,鏡光拿起訊號裝置,電流轉成複合振動聲傳來。

等他掛上電話,一個重要的日期敲定了。他和名人的對局在下個月,棋院打電話來連絡「新人王賽」的日期。

 

是命定嗎?昨天出現在棋院月刊裡頭的那個人——魏諭,即將坐在他面前。

鏡光身後的佐為,馬上熱起來:「讓我來下吧。」

「別互鬧了,在那種公開場合會有媒體採訪,魏遲亮也會來看。」

佐為不死心,倆人在樓梯前爭執起來,鏡光又補了一句:「你忘了,昨天看到的那本棋院月刊會報導這次賽程,不能開玩笑。」

佐為仍死纏著央求,鏡光停在樓梯把話講清楚:「比賽有反讓五目半的規定,這種規定對新初段非常有利,讓你來下不是穩贏嗎,我很清楚你的能耐,不要把我害死。」

 

佐為激動抱怨:「你要我永遠躲在你的陰影嗎?」

「就躲啊!」鏡光。

「說這什麼話,為什麼你都不考慮我的感受。你何時才要讓我下?」佐為的音量已歇斯底里,長久的積壓。

「你不是說你有的是時間,等我死了,你還可以附在其他人身上。急什麼?」鏡光完全弄不懂佐為的情緒。

「所以?」

「等你附身到第三個人再下吧!」鏡光繼續上樓,頭也不回了。

 

佐為佇立在不上不下的階梯,背影看起來真的很絕望。

 

 

棋院一樓入口處,左側的白板有每日更新的日程,直式書寫,寫著一般對局室二樓,中級課程。五樓,新人王賽。

穿白西裝的子睿,停好車,直接坐電梯上五樓,打開一旁的覆盤室,魏遲亮已端坐在最靠近轉播電視的位置。

 

新人王賽進行前的慣例是在棋院入口處拍照,鏡光穿著相當正式,名人依舊是那襲和服,下身著長袴,茶色襦袢、羽織,中央垂著白色羽織紐,這傳統服飾已變成他身上的一部分。

拍完照,走到幽玄之間的路上,名人突然攀話:

「今天的對局⋯⋯,其實是我指名要和你下的。」

 

鏡光頓住,名人繼續講:「趁機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實力吧。」

 

原來魏諭對鏡光也是好奇的,這坦承讓鏡光的步伐走成同手同腳,現在的他正一步步走向那神聖的殿堂,裡頭的氣味依稀記得,待會就要在那裡對局了。

前面有帶領的人,後面有採訪的記者,一行人依表定時間緩緩走入幽玄之室。一進去,紀錄員已跪坐在旁邊矮桌等候。

和式的格局質樸,榻榻米中央是棋墩,棋墩旁是兩靠椅,緞面的坐墊看起來相當尊榮。獨立式的靠手,以同樣的材質製成,成套的配置在靠椅旁。四周沒有任何裝飾,只有「深奧幽玄」四個遒勁有力的大字,飽蘸筆墨,以凝練的筆法寫在掛軸上。

磊落的擺設,流露出璞靜莊嚴的氛圍,冷冽的空氣宛如置身在遠離塵囂的高山古刹。名人像一座巨鐘坐在對面,於此同時,佐為兩袖一揚一收,旋即入座,兩人如遙望的日月。這是正面迎戰的位置,不是在後方指揮的位置。

 

鏡光愣住,前所未有的,屬於他的位置已坐上一個蓄勢待發的人。那個人箭拔弩張的氣勢盯著對手,這是鏡光眼中所看到的佐為。

佐為對號入座完全遺忘鏡光的存在。

其他人看到什麼,其他人看到被震傻的鏡光,盯著自己座位,遲遲不敢坐上去。

 

高段位方的名人已等待許久,主事官見狀,直接對僵直的鏡光下令:

「陳鏡光!請坐下。」

含精養銳中的名人這才抬頭:「鏡光,怎麼了?」

 

鏡光二字鑽入耳,入定的佐為瞬間萎靡,名人等待的是鏡光,不是我。

佐為邊起身邊找台階下:「對不起小光,我只是想在這個座位感受一下。」

 

旋即退出的鬼,落寞地望著屋外的枯山水,沒有手拿棋的他,他連迎戰的資格都沒有。

 

心情沈重的鏡光坐入那重新空出的座位,佐為的沮喪像千斤頂一樣壓在肩頭。他當然知道這機會千載難逢,他當然知道佐為盼這天盼了好幾世紀。手捧棋盒,天人交戰。外人以為鏡光在思考策略,其實他內心正在綵排一個劇本。

如果讓佐為以反讓五目半的貼目對局,不用想,贏定,到時候自己又成為眾所矚目焦點,絕對不行,搖頭。索性閉眼,「等一下,如果⋯⋯,改成佐為讓給名人十五目左右的話,那他就不能以正常的手法來下了,這麼一來有可能就矇混過去。」

 

竊聽此劇本的佐為,立即見縫插針:「好,就這樣下,我就依一開始就有十五目的差距來下。」

佐為的不經思索,反而讓鏡光更火大。翻白眼的瞪著接下這荒謬條件的鬼:

「你到底明不明白,即使我們是先手,想贏十五目以上,你根本無法正常發揮,對手可是遲亮的老爸,他可以輕易擊敗你。這種棋⋯⋯你也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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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事官此時宣布:「時間到,新初段先手,貼目是反讓五目半,對局時間為兩小時。時間用完後,進入讀秒,每步一分鐘。」

 

鏡光瞄一眼佐為,佐為氣焰冥冥燃起,坐下時兩袖高高拽起。

 

跪坐在一旁的主事官,扶眼鏡正式宣佈:「請開始吧!」

「請多指教。」名人、鏡光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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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強力閱讀後《棋靈王》,已不再是小孩看的漫畫,它變成精神構造複雜的迷宮。 活得不耐煩的人總會在奇怪的介面看到鏡像,佐為就是我,我就是佐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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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光彷彿不在這湖裡頭,他杜絕在傳播鏈之外。只有水波不興的沈澱,才有機會預視更遠的棋步。棋力與一種穿透性的視野有關,他的體質因圍棋異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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