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想風雨

夕陽艷麗餘暉斜照，一道彩虹於東方海面上疊起千堆雲層中隱約著七彩朦朧，

飄忽雨滴正趕著我往回家的路，退散的暑熱恰好清風送爽，

已嗅得濕氣中飽含著即將來勢洶洶的烟花炸放。

專家之前預報之後都不敢再往下預測了，至於登陸還在撲朔迷離，

捉迷藏似的讓人猜不著摸不透，大牌的壓軸非到最後一刻，

才肯現身引發高潮的虛驚或慘烈的結局，吊足了胃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戲耍人間。

隨著陰暗的天色，大珠小珠敲鑼打鼓落玉盤，風未張揚雨先探訪，

也讓鄰舍開始忙著預防，怕的是夜伴驟然而至措手不及，除室內的防護基本功，

室外的花草且讓我如往年再賭一把，一則懶於搬移，

二來於天地間或生或滅本是自然法則，隨處存亡各由造化，

而我有時接生有時送死各有喜與憾，卻也不昧於其榮枯興敗，

只是以有情看待無情之旁觀豁然。

越夜越稠密的絲雨連綿，誤以為是深秋的借屍還魂，

他們說明日才會衡量陸地警報與否，一般主事者都會料敵從嚴，

讓人提高警覺也是好的，而我這小眼睛也目測不了颱風走向於衛星影像涵蓋中，

根本看不見的家鄉。

大坑河、圳溝在大潮推波助瀾的牽引已呈回流，

高升的水位掩蓋了底部平日暴露的汙泥，盈盈蕩蕩的碧水粼粼，

難得於夏日裡鄉村詩意，彷彿又被拉回到「摸蜆兼洗褲」的童年。

風起了，雨點細滴，星辰稀疏放閃，白的灰的黑的雲攪合著前推後擠往南疾行，

像是各路人馬匯集趕赴武林大會擂台賽。

枝枝葉葉搖擺亂舞著不成節奏，還絮絮叨叨著東家常西家短的嚼舌，

沙沙作響有別於平日的端莊嫻靜，也如是一群盛裝赴宴的小家碧玉，

嘰嘰喳喳莫名興奮的指指點點，好奇地宛如牙牙學語時的天真爛漫無拘無束。

難逢如此龜毛之颱，龜步又多變，歹戲拖棚遲遲不退散，但只要不登陸就給它比個讚。

去與回憂心一路上的風雨交加，匆匆忙忙的人車，

像是被灌入水的巢穴蜂湧而出四散逃命的蟻族，而天在眷顧著，只是輕輕掠過，

額手稱慶這些年來眼看快到家門口，總會拐個彎過門不入而又免去一場肆虐。

雨勢雖大於陣風，也只是間歇性嚎啕撒潑，返抵家門後鞋褲未盡濕，

我像穿過槍林彈雨班師回朝奏捷而歸安穩的沐浴更衣，

一口酒一口肉自給自足的犒勞封賞，聆聽屋外時而急切時而委婉的雨聲，

像天降甘霖清涼於枯燥也滌洗了塵污，雖無榮華富貴加身，我也可以像個安樂王侯，

今夜就此守著老家，無所憂慮的與自己對話，

也許勾引出某些傷感某些寂寞某些懷念，那就再飲一口酒，

止飢止渴也沖淡欲想也讓寂夜醞釀醺然，在雨聲裡更能安眠，

獨臥的斗室像個安全氣囊之繭，任憑屋外的風吹雨打，

如似世界末日之後僅存唯一的我，在那一時之間成為地球的王，

只有領土沒有子民夥伴親人與敵人的王，曾經人人都想稱王，

其實睡夢裡都可以心想願成，像在打電玩，虛虛實實混淆其間，境裡境外，

端看了然與否，否則縱無千層波浪疊起，也會激起飛沫滿天覆地蔽日。

202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