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管與眾幹部面前,我很有禮貌的不敢拍桌,只能義憤填膺慷慨激昂的大聲,
聲若洪鐘。軟土深掘,欺人太甚!其實是屈忿將我滿灌成炸裂的氣球。屈的是不公不義的對待,忿的是沒人肯說句公道話,反而落井下石,而我所表達的仍是
老生常談的徵結與難處,不平則鳴,音貝蓋過今日所有曾在這第一會議室發言過的人。
說完了,仍像放個屁給大家聞香,主管低頭側著臉微笑滑手機,蚊子叮牛角般;
幹部們沉默不語似在品嚐回味我放的響屁,雖知臭不死爾等豺狼虎豹跳樑小丑,
至少沒不健康的憋著難受。
一切如外甥打燈籠照舊,議而不決,決而不行,行而不通;有人敦促主席快散會,方才
會中的爭執波折好像與主管無干,無為而治的駕輕就熟一直不亦樂乎低頭滑著手機。
或許是在她內心竊笑,你們最好是互鬥互咬,而非團結一致,互相制衡,老娘這位置才
能坐的穩若磐石坐的天長地久,才能眾星拱月吃香喝辣,這也曾是帝王門的馭人之術。
不過,我想她應該沒那麼聰明,局勢據說據聞據報在暗地裡沒一個挺她,反而怨聲載
道,陽奉陰違;她是官,銅鑄鐵打鋼鍊芝麻綠豆般大的官,統治著一群為五斗米折腰的
散兵游勇烏合之眾,手握尚方寶劍生殺大權,當然混口飯吃要緊,何況前車敗輪不少殷
鑑不遠,面前得畢恭畢敬的虛與委蛇,像一面拜奉神明,一面偷雞摸狗,
背後罵她批她不屑她的言詞算是博得共采的餘興。
那些族繁難以備載的KPI,令人暈頭轉向。會,如鴻門宴,劉邦可尿遁,
而我是直直的把頭伸出去給項莊,要嘛你砍,否則老子便嘻皮笑臉的可不學那項羽死要
面子,但不如歸去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之氣節與境界,實為我心所屬。
絞盡腦汁費盡思量突圍之法,仍左支右絀前撞牆後碰壁江郎才盡,卯足全力一擊,
像打在棉花團上無聲無響;像拍著皮球,越用力,反彈的勁道回擊在臉面上越痛。
總是不甘心,從未如此窩囊過,得靠他人友愛的施捨方稍稍保住一點顏面,其實也大可
不必,心一橫皮一厚,豈奈我何?追根究底終歸是制度使然,我等為旗下之祭品罷了。
車行至高速公路溪南溪北的交界,烏雲罩頂,豪雨蓄勢待發。
我像隻羽翼被拔光的小鳥,欲揮展翱翔,然光溜溜赤裸裸的翅膀,
搧不起向上提昇之氣旋與動力。
---要是逼人太甚,就走人吧。
那管得上者又委派重任(實則利用)。
---是呀!上面的很沒良心。
長我幾歲的同事仍保持著一貫和稀泥的風格。
趕赴下午的教育訓練,湊和著吧,零零落落意興闌珊,
台上的鐘點費獨角戲與台下的低頭族眾生相,儼然成為開會與上課的必然演出,
連我這個執善後之「要角」也昏昏沉沉。
這樣的團隊,是要去得獎的還是去陪考的?
這些成員幾乎近似路人甲乙丙丁,上樑主幹不正,下者理所當然的歪七扭八各行其是,
實情這般,我得端正心思才是,擬妥責任的完成。
老師趕火車,我掛心停在圖書館榕樹下的機車老爺,它老人家一遭雨淋,便得死命活
催,再三懇託敦請膜拜,方肯咳幾聲,放一陣臭屁,慢條斯理心不甘情不願姍姍甦醒過
來,若再有些些違逆,它就乾脆死耗在紅綠燈下動也不動,讓你進退失據的難堪。
機車行的老闆早就鼓吹著汰舊換新,但一想起它閣下陪了我十幾年風中來雨裡去的苦
勞,車禍也好,被開罰單也罷,走錯了路也算了,全都成了駕馭不當的回憶,誠如一生
之中所犯過的罪一般,咀嚼之餘,只能怪自己的孟浪與放蕩,也餘溫著省悟的情懷,
何況今年已買了兩部新機車了(給女兒的,沒有光顧他的)。
樹下的它,孤零零的披著那件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首尾難以兼顧老舊污漬斑駁的雨衣。
我微微的悸動,兄弟!有你真好。
耕稼的農夫,怎狠心把老牛送進屠宰場呢?
內心盤算著,就等你真的動不了再說吧。
2017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