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度交疊,氣息相融,無聲的考驗,在黑暗中悄然降臨。
水。
冰冷的、刺骨的,纏繞著四肢,順著肌膚滲入骨縫,像是一條無形的鎖鏈,將他們從黑暗的懸崖拉入更深處的未知。
熱。
灼燙的、難以抑制的,從懷中人滾燙的身軀透出,呼吸炙熱,指尖顫抖,仿佛將要被這場毒焰吞噬。
潮溼的衣物緊貼著彼此,沉重地壓迫著每一寸肌膚。他們落入這片未知之地,身體的溫度在冷與熱之間劇烈交錯,呼吸相融,心跳貼近。
她顫抖著,無意識地縮進他懷裡,滾燙的額頭輕輕貼上他的鎖骨,細微的喘息在冰冷的空氣中渲染出另一種灼熱。
——毒,還沒有完全退去。
他察覺到了。
不需要她提醒,不需要她掙扎,他已經能夠在她發作之前,先一步察覺她的狀態。
風從崖壁的縫隙中竄入,夾雜著濕潤的霧氣。他低下頭,視線落在懷中人的肩上,睫毛微微顫了顫,最終緩緩伸手,將她擁得更緊些。
她沒有推開。
她已經習慣了,在這種時候依靠他,尋求緩解。
——這不是第一次。
他的指尖順著她的背脊劃下,溼冷的布料貼合著肌膚,帶來一絲不適的壓迫感。他沒有遲疑,手指輕捻衣襟,層層褪去那些累贅的束縛,溫度逐漸貼合,肌膚相觸,彼此交疊的熱度帶來極微的戰慄。
她順從地靠進來,指尖微蜷,輕輕地攀上他的臂膀,雖然顫抖,卻沒有抗拒。
風聲低鳴,衣物被棄置在一旁,潮溼的石面傳來冰冷的觸感,而她的體溫卻滾燙得像是燃燒。
他靜靜地將她按入懷中,額間相觸,呼吸交錯,溫度緩緩交融,像是試煉,又像是宿命。
——這是第一次,他忘了自己是個大夫。
他不再權衡,不再計算,不再刻意保持距離——
她埋在他頸間,濕潤的氣息洇染在他的肌膚上,她的手指輕輕收緊,彷彿溺水者緊抓著浮木。
無需言語,無需解釋,夜色沉沉,寂靜無聲。
只是依靠,彼此的溫度,僅此而已。
時間流逝。
毒性逐漸消退,她的顫抖漸緩,呼吸趨於平穩,唯有額間仍覆著些許薄汗,潮溼的髮絲貼在頸側,肌膚微熱。
她的手指輕輕動了動,身體微微退開了一些,半睜開眼,視線緩慢地掃視四周。
直到她的目光,停留在身下——
——石面上,刻著某種古老的文字與紋路。
她怔了怔,緩緩抬起頭,目光沿著石壁掃過。
他察覺到她的動作,也跟著抬眸,這才發現——
他們所處的位置,不是普通的地面,而是一個古老的祭壇。
石壁上刻滿了繁複的記載,像是某種儀式的步驟與指引,線條交錯著環繞整個石洞,隱約間,像是一個循環。
不遠處,一具骸骨靜靜地倒在地上,殘缺不全的骨骸已被時間風化,卻仍能辨識出生前的輪廓——這是一個成年男子,雙手微微攤開,似是想要觸碰某樣東西,卻最終定格在死亡的瞬間。
他的胸骨處,殘留著一抹深沉的黑色痕跡。
這個人,是被御曲之血殺死的。
他皺起眉,視線微微下移,最後落在骸骨的指間——
那裡,有一件細小的物件,靜靜地躺在塵埃之中。
他伸手撿起,拂去灰塵,隨著紋路浮現,他的視線微微收緊。
「……是姑母的。」她的聲音極輕,幾乎聽不見,卻像是一道驟然拉開記憶的聲音,喚醒了什麼。
他偏頭看向她,卻發現她正緊緊盯著那具骸骨。
她的指尖微蜷,似乎因為冷意而顫抖,又似乎,是因為心底某種深沉的震盪。
然後,像是終於拼湊起什麼真相般,她緩緩地開口,聲音極輕,卻在這片死寂的谷底顯得格外清晰——
「這是……我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