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我不同意
——他用一句話，斷了萬丈朝局，只為還她一場自由。
御宴之上，燈火如晝，群臣畢集。
這場宴席，是為了凱旋，也是為了兩國的和平談判——
戰火終止，祁國特使親至，皇帝親自設席犒賞，軍中有功之人悉數到場：鎮北將軍秦正和夫人蘇翎、軍醫陸允青與其妻陸予恩，軍醫千金陸星遙，及那位因戰敗被俘的祁國將軍——凌夜。他一身素袍，披髮而坐，雖無鎖鏈束縛，卻仍處處受限。
唯一不變的，是他背脊的挺拔。
皇帝一聲：「陸星遙，為守邊有功，今封其為遙郡主，賜玉冊金印。」
眾人齊聲賀。
星遙起身行禮，神色平靜，卻仍能從眼角眉梢看出那一絲驚訝。她不曾知曉這道封賞會臨在自己身上，更未料——接下來的賜婚聖旨，緊隨其後。
「郡主臨敵不懼、醫術高明，深得朕心。今欲赐婚於祁國將軍凌夜，兩國共結秦晉，以保百年之好。」
殿內譁然。
星遙抬眼，神色微動，轉頭看向那位身側沉默的男人。
他站起來。
凌夜緩緩舉目，聲音不大，卻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落在大殿之中：
「我不同意。」
滿殿靜止。
將軍握劍，特使臉色劇變，軍中護衛手已搭上腰間兵刃。
「放肆！你竟敢拒絕聖旨？」
凌夜不辯，只輕輕將手中一物放在階前玉案之上。
那是一塊雕刻繁複的玉佩——祁國親王信物。
「從今日起，我不再是親王，也不再是將軍。」
他沉聲道，「我願解甲歸田、交出兵符與權位，只求一件事——」
他轉身，望向那席間眉目沉靜的少女：
「願與她，長相廝守，不涉朝局，不為棋子。」
那一刻，整座殿堂像被什麼震住。
星遙靜靜望著他，眼裡不見驚訝，也沒有慌亂，只有那種早已知曉的平靜。
她懂。
她知道他在捨棄什麼——那是他一生的榮光、身份、甚至連國家的庇蔭，也一併交還。
那是他的全部。
皇帝沉吟片刻，目光轉向軍醫。
陸允青向前一步，抱拳低聲：「陛下，民女星遙，自幼不慕榮華，此番聯姻，若為和平，臣願以一計取代。」
「兩人既皆不願涉權，臣建議——對外宣稱，凌夜將軍與遙郡主於戰後殉國。」
「實則，放其隱居於邊地之外，從此不涉政局，兩國亦可保全顏面與和平。」
皇帝長歎一聲，緩緩點頭：「既然如此，就讓他們從此退隱江湖，世上——再無凌夜，也無遙郡主。」
朝中百官皆跪。
那一夜，群星燦爛。
後來，許多年後，仍有人提起那場御宴：
祁國將軍凌夜，拒婚、退位、解甲、棄權，只為一人。
他說：「我不同意。」
這一生，他只服一人——也只認這一場輸。
她，是他願意一敗塗地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