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再見到伊紗,已經是星期六晚上,或者該說星期日凌晨。伊紗這次的試鏡似乎比較曲折,所以星期五時夏安沒見到她。無論如何,結果是伊紗拿到角色,太值得開心!後來伊紗去參加派對,說是必要的社交活動,夏安希望她可以玩得開心一點,為自己慶祝一下。
伊紗告訴夏安,晚一點她才能回到飯店,如果有空的話,可以先到飯店等她,她已經跟櫃臺人員說好可以讓夏安上去。
夏安想到再過幾天伊紗就要飛十二小時回倫敦去,這次錯過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見面,再晚她也等。只是夏安是晨型人,晚上十一點已經開始神智恍惚。看劇等到十二點時,夏安撐著所剩不多的清醒傳訊息告訴伊紗,自己人已經在飯店,如果不小心睡著,回來時請叫醒她。
夏安趴在接待室的桌椅上睡著了。
等到被伊紗搖醒,將近凌晨兩點。
「夏安,真好,妳還在。為什麼妳會這麼好,妳還在等我。」伊紗用力抱住夏安,她身上混雜香水、薰染酒氣、妝髮和二手菸味,把夏安嗆醒一半。
「我當然在啊,睡著能去哪裡?累了嗎?要喝點水嗎?」夏安搞不懂她的問句。
當明星真的是件辛苦的事,付錢叫夏安去影圈派對她也不願意,在想像中那個地方好像是大家一起切磋即興演技的地方,還要暗自較勁名氣和排場,這叫什麼,演技工作坊?實境秀?饒了她吧,又常晚睡又要美容覺,完全不合理,夏安敬謝不敏。
伊紗略為凌亂的打理著自己,夏安跟在後面笨拙的整理。糟糕,夏安不太知道要怎麼照顧喝酒的人。但喝酒會脫水,稍微補充一點水分總沒錯。夏安不知道伊紗的酒量如何,但她看起來很放鬆,話更多一點,滿可愛的。
等伊紗從浴室裡出來坐在梳妝檯,換好睡衣的夏安,撐著睡眼替她把長髮吹乾,伊紗一邊笨拙的抹上保養品。夏安偷聞伊紗,竟然散發著混合她氣味的酒香,有一種魅惑感。半夜三點,一個酒醉、一個想睡,兩個人都傻傻的,對著鏡子裡的彼此呆笑。
很快的她們爬上大床,擁抱著感受溫暖,伊紗散出來的酒香好好聞,夏安都要醉了,忍不住在她脈搏的地方磨蹭,汲取獨特的氣息,但也僅止於此。
夏安記得聽到伊紗小聲低沉的說:「我喜歡有妳在。」夏安似乎回答我也是,或者她在作夢?之後了無記憶。
窗簾的縫隙透出微光,醒來的時候,手腳又疊在伊紗身上。夏安回想第一次和她在納帕過夜,早上醒來驚窘而無地自容,哪裡知道,後來對伊紗做的超過很多很多。早知道那時候就不用那麼難為情,嗯,這樣想好像也不太對?夏安悄悄移開,好讓伊紗睡得舒服一點。跨洲活動真難調時差,還是夜生活也算適應時差?
夏安一覺睡到早上十點的經驗並不多,身體有點僵硬。想一想,和伊紗相處好像都在室內,是因為自己太宅嗎?沒有認真約伊紗去做些戶外活動?或者,在公眾場合還是要顧慮狗仔,伊紗也不喜歡?夏安之前擬的計畫根本來不及和伊紗商量,就被伊紗變動的狀況推著跑。
明後兩天夏安的課程很滿,伊紗變來變去的行程讓她沒辦法先調開,伊紗好像也有其他的行程,今天就是夏安最能把握的時間。如果有機會的話,夏安想要鼓起勇氣向伊紗告白。但……她又躊躇起來,有機會的話應該要先聊聊彼此對目前關係的想法,告白真的太老套,可是夏安的背包裡準備一個小東西要送給她。這些事的順序和時機要怎麼重新安排?變來變去的,夏安想不清楚乾脆不想。
還在夢鄉裡的伊紗,睡相端莊,恬靜美麗。嘴脣有點乾,昨晚喝酒的關係吧?夏安輕輕的在她臉頰吻幾下,今天以後,再見面不知何時,真的會非常非常想她……伊紗半醒,把右手摸向夏安,碰到肩膀,摸了幾下,眼睛沒睜開,嘴角是笑的。
夏安靠近她,把她的頭髮塞到耳後,繼續輕吻她臉上的每個地方,從她耳際到髮際,光潔的額頭,英挺的眉、堅毅的鼻樑、閉著的眼、柔軟的臉頰,一直到她的下巴,沿著線條,蝶吻般親到另一邊耳際,伊紗的雙脣彎起慵懶的笑。
夏安拉下毯子,一顆一顆解開伊紗的睡衣鈕扣,直到她美麗的胸,白皙晶瑩的身軀,溫暖的肌膚裸露出來。
夏安脫了自己的上衣,臉頰偎在她的右肩,從她的脖子開始慢慢的撫摸,每一抹柔順優美的線條,每一處想要被碰觸的需求,每一次等待回應的思念。性感的鎖骨,圓潤的肩頭,柔膩的胸乳,藏著笑意的腋窩,怕癢的肋骨,敏感的腹部,每一寸肌膚夏安都想疼愛,都想深深記得所有細節,在想念她的時候,記憶就會百分之百鮮活還原,連同她的熱度、她的氣息、她回應的熱情,毫無遺漏。
伊紗半醒,輕哼一聲,很享受一般,側身轉過來左手環著夏安。夏安把她的睡衣左袖拉開,順勢脫掉她的睡衣,臉埋進她柔軟的胸,撫摸她裸露出來的後頸、肩胛,令人迷醉的後背,充滿彈性又光滑,伊紗好溫暖,好香。可以這樣抱著她,貼著她,真好。但這還不是伊紗的全部。
往下滑,解除僅剩的衣物,讓全裸的身體相互擁抱。夏安親吻她柔軟腹部,用嘴脣仔細感受每一條曲線,撫摸她纖細腰肢、緊緻的臀,修長到不可思議的腿,反覆用指尖、指腹、手掌、手背、手臂去摩挲,不勝依戀。
夏安用自己的身體去描繪伊紗,記住她,她的膝窩怕癢,小腿側是她喜歡的地方,讓她的腿勾著自己身側,貼著皮膚。夏安想這樣感受她每一寸的存在。像夏日長風會拂過每一根抽長的細草,像秋陽會細細吻過每一片轉紅的葉,像雲霧依依漫流山嶺坡谷,潤澤每一弧曲線。
伊紗的腹部變熱,勾著的長腿懶懶的摩著,舒服的韻律。夏安順著她的節奏,指掌流連的包撫著她的腰線,小巧緊實的臀,徘徊不捨,臂側刷過她的腿側,好多細微的曲線需要感受,哪裡會是她最喜歡、甚至她也未曾知道的地方?臉頰蹭著她牛奶般細緻的腹部,舔吻她的髖骨線條,吸吮她的腰際,一次挪動一點點,每一寸都要親吻,她會喜歡嗎?她會記得自己這樣眷愛著她嗎?
伊紗喘氣,細碎的呻吟著,「夏安,」她低沉磁性呼喚著,手把夏安往上拉,貼著她的身體線條游上去。夏安熱吻她的唇,揉著她勃起的乳尖,按捺不住的擠壓她的身體,她快發狂了,要怎樣才能記住全部的伊紗?
伊紗離開夏安的嘴唇,開張眼凝視著夏安,流露出難以言喻的危險氣息,藍寶石般的光芒閃爍眼瞳,她的睫毛好長好媚,細細刺得夏安心臟莫名緊縮,對視中背脊緊繃屏息以待。夏安看著伊紗慢條斯理,伸手過來捏住乳頭,引發夏安一陣震顫,長腿纏上來勾住夏安的腰臀,她慵懶絲滑的聲音引誘的說:「跟我做愛,然後幹我。」
等伊紗和夏安終於沒有體力餓得受不了,乖乖點餐起床梳洗,已經將近十二點。伊紗起身時,夏安看向她,不由得大驚失色。
「呃……伊紗……」
「怎麼了?」
「我……我弄傷妳了……」
伊紗詫異,「哪裡?」她左右察看自己的身體。
夏安指著她左胸外緣的地方,那裡她自己是看不見的,夏安記得她那裡最怕癢,所以壓著她又吸又舔,伊紗呻吟不已加劇她陷入失控。怎麼辦,她怎麼可以弄傷伊紗?她們在穿衣鏡前察看災情,伊紗其他的地方零零散散的有些紅印,只有左胸那邊顏色深紅,看起來幾天都消不掉。夏安天崩地裂的譴責自己,不敢相信怎會這麼蠢又暴力,罪不可赦!
「伊紗,會痛嗎?」夏安努力不讓自厭的情緒擊潰自己,握著伊紗的手,要確認自己做得多錯,愁雲慘霧。
伊紗愣住三秒,然後笑出來。「別傻了,夏安,這個是吻痕,不會痛的。」
夏安半信半疑,真的嗎?如果她在別人身上按出這種顏色的瘀青,不可能不痛。
伊紗看她這麼遲疑,把夏安的手拿在深紅處按了幾下,「妳看,根本不會痛。」
夏安放鬆下來,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吻痕?!她以前還覺得怎麼會有人喜歡弄傷別人,無法同理這種奇怪的樂趣,原來如此!才剛放晴的表情,隨即想到另一個問題,又烏雲罩頂,「怎麼辦?這要怎麼遮才不會讓妳被看到?都是我不好……」伊紗萬一拍戲被看到這些痕跡,人家會怎麼說她?!怎麼會害她陷入這種窘境!
伊紗笑得更開心一些,揉亂夏安的頭髮,「夏安,別緊張,我不是天天拍裸戲,沒事的,穿著衣服看不出來。」她嫣然一笑,「沒想到總是輕手輕腳的夏安,也有留下吻痕的時候。這麼窮緊張!」她低下頭吻了一下夏安的臉,撫著臉頰,看著夏安,輕輕說著,「這是我想妳的依據,如果我們還要好一陣子才能再見。」
伊紗眼神裡的依戀,輕易就讓夏安暈陶陶的又綻開陽光,夏安踮起腳尖圈著她,低頭在吻痕上再輕輕一吻,眷戀她的體溫。
她們一邊吃早午餐,一邊輕鬆聊著伊紗在倫敦的工作,昨天派對中得到的新消息,伊紗會在倫敦待久一點,算是好消息。夏安為伊紗高興不已,演員的青春價比黃金,年輕時可以畫老妝,但年長要扮年輕不容易,除非大量用電腦程式去修。這幾年伊紗一定很想拍出自己的代表作,用她的獨特走出女性的一條路,夏安等待屬於伊紗的世代到來,那是一個不必再特別苦惱於她的身高而難以安排鏡位的世代,即使是商業愛情片,男主的身高能低於女性的世代。伊紗的魅力和努力一定能夠突破這個玻璃天花板,讓同樣想為新世代努力的導演們有她的襄助,或是成為啟發他們的繆思女神。每一個世代都該擁有自己的想像,不是嗎?雖然夏安不知道伊紗接了什麼戲,她滿心期待。
「夏安,來倫敦找我好嗎?」伊紗突然這麼說。
「當然好,明年初等我的課程結束,會有兩週休假的時間。但,妳方便嗎?」
「我會和波波商量適合的時間,妳能來就好,倫敦不會讓妳失望的。」
夏安很想問,到時我的身分是妳的臨時助理,還是妳的戀人?但夏安竟然說不出口,只能順著話題繼續。
「妳喜歡倫敦哪些地方?」
「我去過皇家植物園,算在倫敦近郊,妳會喜歡的。再來,就是數不清的古蹟們,就看妳到時候對什麼有興趣,我們一起去逛逛。倫敦是一個很舒服又很豐富的城市,就算是冬天,依然很值得來小住。」
「一月的時候還很冷,希望到時候妳選的飯店或租的房子有壁爐,我一直很嚮往在壁爐前烤火的感覺,我還在youtube上面用過一個十幾個小時的實景壁爐影片。」夏安已經開始幻想和伊紗在國外小度假的情景。
「用看眼睛看會暖嗎?妳真是荒謬得可愛。接下來這個拍片計畫要很久,我應該會租個房子維持生活品質,飯店雖然方便但不是很舒服。我會把妳的需求列入考量。」伊紗對夏安眨了眼睛,立即將夏安的心充滿電量,希望與期待大力鼓動心跳。
「伊紗,妳之前是不是說過想用看看電子書?妳買了嗎?」夏安記得她沒說過她買電子書,但還是想確定一下。
「還沒,工作太忙,還沒時間去研究。」伊紗聳聳肩。
「那,妳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原先用的這個送給妳好嗎?我之前買的時候本來就是入門款,使用方式比較直覺。用一陣子之後,我對各種功能和自己的需求已經比較清楚,我買了新的電子書,這個舊款的我教妳用看看,好嗎?」雖然這樣一點都不浪漫。
夏安考量兩人還沒有正式交往,送新機很奇怪。要是夏安用新機當告白禮物,伊紗卻拒絕呢?那台新機該怎麼辦?夏安還是認為有個電子書可以替伊紗的生活帶來便利,這份心意不因為伊紗要不要和她在一起而改變,所以,把舊機給她,看起來自然多了,會是很好的折衷。
之前夏安用這個電子書時,伊紗好奇的來問過幾次,興致勃勃的試用幾回。那時夏安正慢慢摸索電子書的功能,現在她熟悉許多。如果要問哪些功能怎麼用,夏安應該都答得出來,或是告知她別的機型才有。
「夏安,妳真是好貼心,我會喜歡!」伊紗看起來很雀躍,太好了!
於是夏安從背包裡把早就整理乾淨的電子書拿出來,讓伊紗把該登錄的資料先登進去。打開為她客製化的使用說明PDF檔,圖像化的步驟加上事先設想的QA,讓她知道可以怎樣使用這個電子書,有哪些電子資源可以使用。光是申請帳號和登錄需要花一點時間,但後續可就好玩,世界之門在眼前敞開。
討論起來,一兩個小時很快過去,夏安立即更新為伊紗客製的說明。常用的功能,多操作幾次很快就會上手。罕用的功能就要寫下來,查得到,或多看幾遍說明,一樣可以逐步上手。夏安希望這個電子書可以讓伊紗的生活更便利,某一種形式上,像她的陪伴,她渴望而未明言的心願。至於……討論要不要在一起,再等一等,也許在夏安去倫敦的時候。不然,好像送她這種小東西,卻當成求愛的禮物,更怪。
伊紗的手機響了。
「波波,嗯,急事嗎?」伊紗看了夏安一眼,夏安本來要站起來迴避,她握住夏安的手讓她坐下來。「什麼時候?嗯,三點半?」伊紗又看夏安一眼,夏安摸著她的手,親吻一下,對她點點頭。「好,那就三點半見。」
伊紗結束通話後,說波波接到新消息,他要先來討論。
這次的相聚要提早結束,夏安很捨不得,她努力克制自己的低落。她不介入伊紗的工作,伊紗飛那麼遠過來,不是來和她談情說愛的,還有,那一堆保密條款,她不希望伊紗有心理負擔。夏安看離三點半還有一會兒,今天假日,大家都會出門,說不定波波會遲到。
伊紗說,剛好她可以問問波波安排夏安來倫敦的事,稍晚說不定就可以多一點訊息給她。夏安慶幸自己即時把電子書給伊紗,之後有什麼操作的疑問,也可以通訊時再說,雖然可能又要兩個月多才能見到伊紗,但未來能在倫敦見面,夏安滿懷興奮期待,她還沒去過倫敦,一定很新鮮有趣。
夏安想到附近有一家咖啡還不錯,之前規畫小行程時有列入考量,伊紗要打理一下自己的衣著才能見波波,夏安就趁這段時間,去買回來和伊紗喝。
出門前,和伊紗親吻好一陣才捨得走出去。
十一月的街頭,有陽光還不算太冷,感恩節的氣氛已經開始醞釀。和家人相聚的時光啊……聖誕節時伊紗應該會和家人一起度過,不知道是她飛回去澳洲還是他們過去倫敦。不管她在哪裡,夏安心中會一直想念著她,記掛著她,雖苦猶甜,希望一月時可以順利見面。
夏安微笑看著排在她前面的情侶不停放閃,彼此的手根本離不開對方身上,摸來摸去的,兩個人快要磨擦起火。約會的幸福夏安感同身受,腦裡自動播放和伊紗在倫敦的種種想像,不知道她和伊紗牽手在街上約會,會是什麼樣貌?這個想像是很大膽的想像嗎?
這家咖啡店的香氣很好聞,不浮誇但有深韻,伊紗應該會喜歡。手中的咖啡像夏安的心在發燙,波波最好晚一點到,離三點半還有十五分鐘,足夠她和伊紗喝幾口咖啡。
電梯上閣樓,拿出磁卡,打開房間,夏安聽到波波的聲音。
「玩笑歸玩笑,妳不會認真吧?妳不覺得這樣有點過頭?當初為新電影角色準備,想要體驗和女人之間的關係,妳都已經達成。回到洛城可能讓妳有點念舊,我知道妳看起來很快樂,但是不是畫個界線和停損點?我不希望看到妳或夏安受傷。在一切還很美好之前收手,不是很完美嗎?妳現在還想讓她和妳在倫敦見面,伊紗,妳是不是有點混淆了?」
夏安不知道她聽到什麼,這是什麼意思?她的腦中慢慢一片空白。一切都發生得很慢很慢,她看到伊紗緩緩轉過頭,發現凝結門邊的自己。伊紗浮現驚慌的表情,夏安突然感知到一種莫名的平靜,一切都已結束。
波波隨著伊紗轉過頭來發現夏安時,一臉驚嚇,這位可敬的爸爸感波波,總是胸有成竹的波波,結結巴巴的說:著「夏、夏安,妳怎麼來了?」
像黑色的海浪狠狠拍擊壁立的海崖,轟隆聲中,只剩無盡溼冷霧化的白茫茫細密水花反覆吞噬夏安的視覺和聽覺,她像岩石一樣不抵不抗,把伊紗的房間磁卡和咖啡就地放下,轉身輕輕關上門,像她開門時一樣的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