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痕之子Ⅰ：薔薇的荊棘》第十三章〈星環之墟〉

墟門開啟

遠離薔薇城的第三日，旅途穿越廢墟與荊棘林，天空中的星痕越發黯淡。白貓伏在司渝的肩頭，耳朵緊貼風向，警戒著四周。

前方，是傳說中的封印之地——星環之墟。

那裡早已被歷史抹去名字，連地圖都刻意留下空白。據說只有曾接觸荊棘神力者，才會在夜晚夢見它的方向。

銀白的荊棘一路延伸至一座半崩塌的圓形祭壇。藤蔓錯落交織，環繞著浮空的石柱與斷裂的圓環，中央則懸浮著一道模糊不清的光門，像是由裂痕編織而成的窗——連結的是，荊棘的記憶。

司渝站在墟門前，手中吊墜與荊棘之劍同時震動，彷彿某種遺忘的力量正在回應他。

「這就是……星環之墟？」露薔的聲音帶著敬畏。她背後的包裹中藏著所有從薔薇神殿取出的古卷與手札，神情從未如此緊張過。

「這裡的空氣……在低語。」白貓低聲道，尾巴蓬起，「像是曾經的神子們，在泥土與荊棘中留下的語魂。」

司渝的心跳開始加速。

他隱隱聽見耳邊有什麼輕聲低語，那不是幻覺，而是——來自墟門彼端的召喚。

一滴血，自他手指滑落，落在墟門中央。原本靜止的光門忽然「轟」地一聲微震，碎裂的圓環浮現荊棘刻痕，像是在應允他的進入。

白貓壓低聲音：「進去之後，可能無法原路返回。」

司渝沒有遲疑，舉劍踏入那道裂痕之門。

他知道，真正的荊棘神力——還有薔薇神子的命運，正沉睡在這扭曲的記憶之中。

—

墟中的陷阱

司渝踏入墟門的瞬間，視野一陣扭曲。

他彷彿墜入一場無聲的夢。

四周是無盡的銀灰之地，荊棘藤蔓在空中懸浮流動，構成一座半崩塌的神殿殘影。那些被歲月侵蝕的花環與古老祭台，在斷碎中閃爍微光，像是在記錄某段未竟的儀式。

「這裡……不像是現實……」露薔扶著額頭，聲音顫抖，「是星痕記憶構築出的世界？」

白貓的耳朵驟然豎起，立刻壓低聲音：「不對，有東西……刻意模擬這裡的記憶流。」

就在那一瞬間，空氣凍結。

一道低沉的聲音從遠處的斷牆後響起，帶著似曾相識的戲謔與漠然。

「你終於來了，薔薇神子。」

從陰影中走出來的，是那名銀面神秘人——他披著破碎星痕紋路的黑袍，腳步不響，手中持著一枚如星盤般的裝置，其上流轉著和司渝吊墜極為相似的荊棘刻印。

「是你……你跟蹤我們？」露薔拔出短刃，擋在司渝面前。

「別緊張，我只是來見證一件事——」神秘人舉起星盤，周圍的記憶幻境瞬間崩裂。

一道道黑色荊棘自地底竄出，將墟門封死；地面裂開，銀白記憶化為枷鎖，鎖住了司渝的雙腳；空氣中浮現無數破碎神子的殘影，低語著「回來吧」「交出它」「你的星痕不屬於你」。

司渝胸口劇痛，荊棘之劍忽然失去光芒，吊墜上的銀光也被漆黑荊棘所吞噬。

「這是……星痕被抽離的徵兆！」白貓大吼，衝上前卻被一股無形力量彈飛。

神秘人伸出手，語氣輕柔卻殘酷：「交出星痕之核，你可以少受點痛苦。你不知道它對我……有多重要。」

「星痕之核……？」司渝緊咬牙關，強忍心口裂痛，「你到底是誰……？」

「我？你可以叫我——『失序的見證者』。」

他眼中的銀光驟然暴漲，無數黑荊棘化作束縛，直撲司渝心口。

——就在此時，吊墜微弱的白光閃爍。

一道熟悉的氣息從記憶深處浮現，攔下了那道攻擊。

「……是你……」司渝雙眼一震。

在他與黑荊棘之間，一道模糊的銀白身影擋下了所有攻擊——那是曾經的薔薇神子，黎殷的殘影。

他轉頭，低語：

「別交出星痕，那是——你選擇守護的代價。」

—

白貓的犧牲

荊棘暴動如潮，黑霧翻湧而起。

黎殷的殘影短暫擋住那一擊後，身影便在黑光中漸漸消散。他的最後一句低語，如刻印般留在司渝的心中：

「記得……你不是孤身一人。」

司渝跪倒在地，吊墜上的星痕之光不斷被吸走，痛楚如同荊棘從胸口撕裂。他想站起，卻動彈不得。神秘人一步步逼近，黑袍如星辰塌陷般籠罩。

「結束吧。」對方抬手，黑色荊棘如蛇盤踞，將星盤指向司渝心臟。

「不行——！」

白貓猛然撲出，那一刻牠沒有猶豫。牠的身軀不再是獸形，而是化為一縷流光，銀白如初雪。

那是司渝封印於白貓體內的記憶碎片、荊棘之力與某種柔軟的情感化身——他自己曾失去的一部分，願望的一部分。

「我曾說過，當你迷失時，我會成為你的方向。」

那聲音溫柔，卻又堅定。

白貓化作一道銀色弧光，猛然撞向星盤。

「不要！」司渝驚呼，伸手撲向前方——

星盤碎裂的一瞬，黑荊棘如潮暴斷，星痕與荊棘的連結也隨之崩裂。

但銀白光芒也如落雨一樣，從空中墜落——那是白貓最後的痕跡，隨著一道輕聲回響：

「這一次，我為你而燃。」

光芒落入司渝的胸口。

黑霧轟然倒退，神秘人踉蹌後退兩步，面具下第一次露出驚異之色。

「這不可能……你怎麼能讓荊棘與殘願融合？」

但司渝沒有聽見。

他的世界一片寂靜，銀光在胸口深處復甦，彷彿將曾被遺棄的記憶、失落的信念，一一找回。

他的手，緩緩握住荊棘之劍。

那是白貓的意志所引燃的「真正荊棘」。

不是為了封印或殺戮而存在，而是為了「不再失去」的承諾。

—

逆轉與撤退

銀光自胸口爆發，如星芒倒灌，流入四肢百骸。

司渝緩緩站起，目光不再迷茫。他的雙瞳映出荊棘之環，一圈圈光紋在虹膜中閃耀，彷彿天地都為此靜止。

荊棘之劍在他手中再次凝聚，但不再是暴走的利器，而是一柄映照記憶與悲願的「白薔之刃」。

「你奪不走牠的遺願，」司渝開口，聲音平靜，卻像從深淵中湧出，「我也不會再讓任何人為我犧牲。」

神秘人一怔，星盤碎裂的殘片還在他掌中閃爍，他皺起眉頭，感受到什麼——那股力量正逐漸失控。

「……你以靈魂熔鍊星痕碎核？你瘋了，這會反噬你的神性！」

「如果這是唯一能守住牠的方式，」司渝舉劍，銀光劃破黑霧，「那我甘願。」

他揮出第一劍，銀荊暴閃，將記憶幻境的枷鎖一一斬斷。

第二劍，朝神秘人劈去，竟將其肩頭擊退，黑袍上綻開一道光痕。

神秘人難以置信地望著自己燃燒的傷口，那是薔薇神子的印記——不再是血的獻祭，而是靈魂選擇的光。

「……太早了。」他低語，終於收起輕蔑，轉而退後。

周圍空間再次扭曲，斷裂的星痕記憶如漏光的鏡片，崩解在四人腳下。

「你贏不了的，司渝。荊棘會吞噬你，正如它吞噬了所有前任神子。」

黑霧旋即湧動，將他整個人包裹。

「等你發現那股意志無法承受的時候，我會回來……奪回屬於我的碎核。」

最後那句話，如毒刺一般留在空中。

神秘人消失了。

—

露薔奔至司渝身邊，緊緊扶住他已近極限的身軀：「你還好嗎？」

「……不太好。」司渝低聲回答，聲音沙啞。

他低頭看著手中尚未散去的白光，那是白貓最後的氣息——融進他的星痕，也刻進他的心。

他沒有掉淚，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氣，將那銀光灌入吊墜。

「從今以後，我不只是為自己而戰。」

他抬頭，望向即將崩塌的星環幻境，目光透徹。

「我要守住荊棘的意志……哪怕整個世界與我為敵。」

—

從墟中逃離與新的星痕烙印

幻境開始崩解，星環之墟如同被撕裂的紙頁，大片虛空崩塌，銀光與黑影混合化為漩渦，拉扯著司渝與夥伴的身形。

「快——通道要關閉了！」露薔高喊，將司渝架起。

「等等……還有一個碎片……」司渝勉強回頭，望向試煉場中央，那片白貓最後消散之處，仍有一縷銀光懸浮半空。

他甩開支撐，一步步走回那中央，雙手伸出，將銀光緩緩收入掌心。

瞬間，一道炙熱灼燙的印記，如荊棘般在他胸口蔓延，宛如星辰與玫瑰交織的刺青，自心口向外蔓延而開。

銀光熾烈，將整個星環之墟最後的黑霧照亮。

這不是荊棘的詛咒，而是神子自選的承諾——用白薔之力繫住星痕碎片，用記憶之光淬鍊新的星印。

「他……真的做到融合了？」露薔看著那烙印，幾乎忘了身在崩塌中。

「那不是融合，」白荊語氣顫抖，「是選擇。星痕印記，應該是被神所賜……但他是以靈魂主動迎接的。」

星痕之力回應了司渝的信念——這段歷經獻祭、墮花獸、試煉與犧牲的意志，早已遠遠超出命定神子的軌跡。

空間一震，星環之墟終於崩碎。

下一瞬，眾人墜入銀光的浪潮之中，回到了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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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再次睜眼時，已是在薔薇城北方的古井密林，幽暗的藤蔓低垂，夜風從裂縫中灌入。

露薔喘息著撐起身，白荊警戒地掃視四周。

司渝靜靜地躺在一旁，胸口的吊墜重新恢復原本銀白色澤，中心多出一圈旋轉不息的荊棘星紋。

他張開眼，沒有立刻起身，而是將手貼在胸口，低聲呢喃：

「白貓……謝謝你。」

那一刻，遠處的夜空忽然亮起一道裂光——是薔薇城結界上的一道荊棘之痕，像是正在等待新的神子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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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