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之誓

第六章 夜幕降臨。霜牙平原陷入沉靜，僅餘風雪擦過帳布的聲響。八族祭儀之夜，即將揭幕。 遠方，霜狼營地早已點起環狀聖火，象徵嚎聲不絕的信仰。哈爾格立於祭壇中央，霜骨權杖垂地，烈恩與凱雅列隊而立，索爾加則靜默於祭環之外。 ─── 「凜冬之牙，今夜嚎響四野，為明日的戰鬥，行誓於雪。」 哈爾格以霜語高聲頌道。其後，各族依序獻祭： 紅鐵帝國燃起焰心髓柱，火舌直衝天幕，艾格昂冷眼旁觀，焰中彷彿有金影振翼。 曦羽族則散開羽環，以晨語詩節低吟，希露緹雅舉弓於日紋之心，光在箭尖凝聚。 幽藤族種下毒根藤心，根刺自行蔓延地表，蠢動如生。 冰螢族啟動螢網共鳴，數百點晶光於空中織成北域圖紋。 霧羽族緩步踏霧而行，巫者咒語繚繞，霧中浮現迷咒環陣。 岩刺族以碎石嵌地為陣，戰鼓聲如轟雷震雪。 然——霜鶚，依舊未至。 但就在主祭之火燃至最高，正欲結束時—— 索爾加忽感一陣輕風掠過，雪面無聲落下一串古老夜語： > 「影不語，心不死；誓如刃，守其主；鶚若影，梟若咒，吾等未忘，雙鶚守望。」 「……霜鶚族的誓文。」凱雅低語，聲音微顫。 沒有人看到誰寫下，也沒有人承認出現。詩句自雪上浮現，又於幾息後被風拂去。 烈恩側望索爾加：「他們來了，不是嗎？」 索爾加低聲：「不全是……但他們已在。」 ─── 夜深。祭儀散去，眾人各自歸帳。索爾加靜坐帳中，整理斧具之際，忽見斧柄之下多出一道黑羽印痕，細如絲羽，閃著銀黑微光。 他無聲凝視許久，指腹輕觸羽痕，眉間微蹙，心頭一震。 那並非霜狼的記號，也不是任何敵軍會用的暗印。 「這……是誰留下的？」他低聲喃語，語調裡帶著疑惑，也帶著些微不願承認的顫抖。 他坐回帳中，久久未動，手仍握著那柄斧。 回憶如寒夜的風灌進胸口——那些被遺忘的盟誓、那些未竟的話語。 他閉上眼，彷彿能聽見遠處某個角落，有人仍在替他守著夜。 ─── 另一處雪丘，一道身影靜伏於夜色。她未靠近，卻已留痕。 蕾芙卡。 「你已站上明火之地，那我，就留在黑影裡為你擋箭。」她語如風，消散無蹤。 ─── 深夜，凱雅輾轉難眠，最終披上披風獨自步出帳外，雪中滿是靜謐。 她想起那誓文，想起那些年對霜鶚的否定，想起那道永遠無法抵達的和解。 她走至東側雪林，弓仍掛於肩。 「那句詩……是她的字跡。」 「如果她真的還在……我配被原諒嗎？」 就在此刻，雪林傳來聲響。她迅速反應，三名潛斥者破雪而出。 她翻身拉弓，第一箭折刃而出，第二敵已撲面而至。 「來得正好。」她咬牙，舉弓便擋。 忽有一人從上方落下，長刃斬破空氣，直斷敵首。 另一道黑影自地現符，封腳定身，靜斬如影。 兩道影未言一句，步法默契如鏡。一動一靜，斷刃止敵，氣息不留。 雪上僅餘一行字： > 「問影者不見影，聽夜者無需問。唯有誓言，在影中刻下。」 凱雅扶著樹幹，望向空無的雪道。 「……那是誰……不，不可能是霜狼。」 「那是我曾背棄的誓言……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