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是在2023年第96屆奧斯卡看到這部片的身影,雖然入圍了最佳動畫長片,可惜最後惜敗宮崎駿的《蒼鷺與少年》,老實說《蒼鷺與少年》當初在電影院觀賞時的確有驚豔到我,不論是劇情的深度與略帶奇幻的畫風,都能使觀影者陷入故事的迷霧森林,然而《再見機器人》所呈現的情感卻是樸實的更貼近生活,正是因為這份平易近人,讓無聲的故事在觀影者心中留下揮之不去的傷痕,沒有刻骨銘心的愛情,也沒有動人的親情,整部電影似乎是站在你觸碰不到的高度在跟你對話,內容卻又是那麼的日常,孤獨、結束孤獨、回到孤獨,成熟的心態大家都有,但真的遇到時候又有幾人能坦然面對。
1.無聲的故事確道出了數不盡喜怒哀樂
《再見機器人》是一部現代默劇,失去台詞輔助的情緒寄宿到了畫面以及配樂上,全面沒有一句對白,呈現的情感卻有聲勝無聲,開頭第一幕狗狗獨自在家,電視的光影帶出了寂寞,對面情侶親密的行動是一種嘲諷的存在,"ARE YOU ALONE?"電視上的跳出來的不是廣告,而是狗狗內心的鏡射,簡單的一幕卻道盡了狗狗的孤獨。
把配樂當作台詞,沒有過多的敘述,卻可以品出那深層的含意
整部戲雖然沒台詞,但牽動觀眾心弦的就是那精準判斷的配樂,電影主題曲《September》雖然是一首輕快的舞曲,但副歌"Do you remember the 21st night of September?",你還記得那天晚上嗎?作為貫穿整部戲的歌曲,其歌詞也跟在呼應著劇情,狗狗與機器人第一次在公園溜冰,背景就是播放著這首歌,兩人手牽手在公園隨著音樂愉悅的起舞,這段回憶,對彼此而言都是獨一無二。那是一種「驀然回首」,你會希望對方正哼著這首歌,在燈火闌珊處等你的悸動。然而機器人與狗狗最後一次見面,背景也是播放著《September》,只是彼此身邊的人已經不是對方,回應到歌詞本身,你還記得那天的公園嗎?我沒有忘記過,我也知道你不曾遺忘,這一切的喜怒哀樂呈現超出了語言與畫面,更多的是迴盪在腦中自我想像孤單的迴聲。無聲電影的語言建立在「動作與配樂」之上,而《再見機器人》選擇讓配樂成為情緒的引導者,讓配樂不僅是一種氛圍鋪陳,更是角色情感的發聲機制。
2.分別的開始就是相遇
機器人的到來確實豐富了狗狗的生活,帶來的陪伴是狗狗從所未有的,不用再一個人在沒開燈的客廳吃著微波食品,打電動也有了伴,就算沒有任何對白,觀眾也可以透過狗狗的表情以及配樂的節奏,體會到狗狗內心的變化,可貴的是兩人互相習慣、互相成長的過程,狗狗教會機器人怎麼牽手,怎麼享受這世界的一切,機器人讓狗狗學會什麼是兩個人,帶領狗狗走出孤單。
導演透過豐富的色彩以及活潑的配樂去撰寫快樂回憶,兩人一起去過的地方彷彿真的烙印在觀眾心裡,一起走過的街口、一同溜冰的公園、一起看過城市的風景,機器人的出現讓冰冷的客廳充滿活力,電視機裡的倒影不再是孤單的狗狗,多了一個永遠保持笑容的機器人。導演前期用了很多兩人的鏡頭去敘說"幸福",但隨之而來的卻是防不勝防的失落與絕望,當前一秒你還在享受那得來不易的相遇時光,下一秒名為離別的死神卻悄悄降臨。
當你沉浸在相遇的歡喜中,可曾有想過離別的痛會來的多猝不及防
所有相遇幸福都澆灌了離別的苦澀,狗狗與機器人的離別來的很快,在一次的海灘之旅,原本應該是快樂的一天,故事帶來的轉折卻讓觀眾的心情跟真狗狗一起到谷底。導演巧妙的利用兩人玩累之後在海灘睡了一覺,當兩人醒來畫風不再是飽和的豔陽天,而是日落黃昏的傍晚,背景愉悅的配樂也隨之消失,音效只剩下狗狗的無助以及酷似嘲笑的海浪聲,狗狗的神情描寫出了擔心以及不捨,這時的兩人還不知道這次的分開是這段關係的休止符,機器人還用微笑安慰著狗狗,雖然是沒有台詞的電影,但是兩人的表情刻劃似乎充滿了對話,無聲卻豐富。明亮與飽和的色彩在前期大量出現,正如情感的高點;而當色調轉為冷灰與黃昏時,觀眾也同時進入情感的斷裂期。
3.夢境的呈現是最真實的情感,卻也是最殘忍的對待
在1900年出版的《夢的解析》中,佛洛伊德提出,夢是一種通往潛意識的通道,是壓抑情感的變形滿足。在夢中以象徵方式呈現,"夢,是被潛意識扭曲後的願望滿足",在《夢的解析》有提到,夢往往是淺意識的反饋,讓那些你不想去承認,或是不想被提起的畫面,透過轉換、包裝等方式在夢裡呈現。
重逢的希望看似眇小,卻用笑容提醒著期待
機器人的夢境呈現的都是與狗狗的重逢,說明了機器人的內心並不是如同常常掛臉上的微笑那般的無懼與從容,內心出現過無數次與狗狗相遇的畫面,但卻沒有一次真的成真,現實中無法實現的想念,只能淪為夢的劇本,一次一次的告訴機器人兩人已經分離的事實,但是不管做了多少夢,醒來的無助以及空虛都被機器人的微笑帶走,那無懼的心態更讓人心疼,究竟是不知道痛是甚麼,亦或者是機器人由衷地相信會與狗狗重逢,那份意念如同一縷蛛絲,悄悄牽動著觀眾的心,也讓重逢多搭上一份希望。
夢境反映出失落、無助與自卑
等待海灘開放的每一天,狗狗嘗試著開啟新的生活,導演巧妙的利用沒有機器人後狗狗的生活,呼應到一開始狗狗孤單的狀態,狗狗的內向也反映在夢境裡,夢境裡的新玩伴「雪人」,可以自由地穿梭在人群中,舉手投足都可以得到喝采,對應到一開始機器人熱情的對街上事物打招呼的樂觀開放。夢境中的雪人不僅是狗狗對於機器人情感的投射,更多的是對自己的期許,狗狗期許自己也可以變成可以融入社會的樣子,在失去機器人後雖然也積極的改變,嘗試著參與萬聖節、加入滑雪社團、甚至是認識鴨子小姐,但是結局卻都以失望收場,這一切間接的投射出為何夢境中會有雪人的出現,在現實生活中無法展現出的樣子,卻在夢中呈現。透過潛意識渲染入夢,是嘲笑,也是充滿無奈的表現。
4.物是人非的重逢,是喜是悲?
夢境終究是幻想,夢醒了什麼都沒了
狗狗終於等到了海灘開放的那一天,他迫切的在海灘上尋找機器人,直到狗狗在海灘挖出了洞,只有找到機器人的一條腿,這一刻狗狗才真正的意識到,他失去了機器人。夢中曾經的100種重逢的方式在那一刻破滅,在海灘挖出來的洞,也是現實在狗狗心中掏空的缺口,夢中想像出來重逢畫面化成泡沫,隨著海浪聲消失在背景中。機器人雖然在沙灘渡過了春夏秋冬,機器人始終相信狗狗會來帶走他,但最後卻是陰錯陽差的被送去回收廠,徹底摧毀相遇的夢境。
打破框架,重新定義重逢的意義
意識到失去之後,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在尋找下一個替代品,狗狗嘗試著去找其他的機器人,但是替代品終究只能是替代品,或許能填補空虛的靈魂,但確不能抹去曾經相處過的痕跡,相同牽手的動作,新的機器人可以做的更好,但是狗狗還是沒辦法忘記第一次與機器人在公園牽手的畫面。相較於被浣熊賦予重生的機器人,狗狗的新生活並沒有想像中的快樂,一樣的街道,一樣的海灘,但你卻不在,當兩人再次重逢,機器人擁有的新的夥伴,狗狗也有了新的陪伴,最後一場夢境呈現的是重逢的鏡頭,這也象徵兩人的關係告一段落,沒有相遇的喜悅,留下的只有無奈的祝福,兩人開始與結束情感寄託在《September》中,與其去在意失去的痛苦,知道你過的不錯的成全似乎似乎更加令人感傷,不打擾的溫柔寫成休止符,屬於兩人的樂章正式謝幕,但這不代表結束,而是由衷的希望彼此可以在下一幕有著夠好的生活。
有些人沒有再見,也沒有遺忘。他們就這樣靜靜地留在你最柔軟的記憶裡,像《September》一樣,不斷迴響在觀眾腦海中。 我們終於學會不再回頭,那些陪你走過的人,不會消失,而是留在你成為自己的過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