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烜、封墨
韓氏企業的堡壘內,一間間乾淨整潔的臨時宿舍點起了燈光,暖黃的燈火映照在牆壁上,驅散了些許這個世界的灰暗。
五人小隊在歷經連番苦戰與驚險逃脫後,終於得到了片刻安穩。他們被安排在同一棟宿舍的不同房間,環境不算寬敞,卻有熱水、清潔的床鋪與簡單的餐點,對比在幻獸地帶飢餓與血腥交錯的那幾日,幾乎可說是天堂。
韓嫣親自處理了他們的安置事宜,交代下人妥善照料後,並未多留,只留下了一句:「你們先好好休息,有事會再通知葉玗空。」隨後便轉身離開了。她沒有看向葉玗空,語氣淡然如公事公辦。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那句話說出口的瞬間,心頭有一絲難以言喻的遲疑。
葉玗空站在走廊,看著韓嫣漸行漸遠的背影。他想起那夜湖邊的對話,想起她話語中透露的真情,想起她轉身逃離時的落寞。最終,只能在心中輕嘆一聲,將這段微妙的情緒收進心底最隱密的角落。
「葉哥!這邊這邊!」
宿舍休息區的木桌旁,楊曉穹大聲地揮手喊著,語氣熟稔自然。葉玗空沒拒絕,走過去坐下,才發現五人幾乎全都在。
陸鐵蘭正啃著一大塊肉排,一邊說:「我說啊,這韓氏企業的肉排雖硬,但吃起來也太美味了吧?比我們雲氏企業的戰地口糧好吃不知道幾倍!」
「這樣說會不會被回去的人聽到啊?」楊曉穹笑著推他一把,「還想不想回雲氏企業啦?」
「我不介意被留下來。」陸鐵蘭聳聳肩,「前提是有肉吃。」
「喂喂,那你是不是得負責清掃這裡的糞坑才算合理交換?」王凱逢咧嘴笑著湊過來,「以力換肉嘛,公平交易。」
「那還是讓我回雲氏好了。」
笑聲連成一片,連南宮千雨的嘴角也略略勾起了點幅度。
只有白彩苓,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沒有說話,也沒加入大家的玩鬧。她眼神游離地望著窗外那一片不太明亮的天色,仿佛心思早已飄向很遠的地方。
葉玗空注意到了她的沉默,但沒有主動開口。他不是擅長處理這種情緒的人。再說,那天夜裡的對話和背影,還清晰地印在腦海深處,讓他一時也找不到正確的開場方式。
晚飯後,大家分頭散開,王凱逢與陸鐵蘭還約著要比腕力,楊曉穹興致勃勃地說要去看韓氏企業的兵器庫,而南宮千雨則冷冷地說了一句「不感興趣」便離開了。
葉玗空一人慢步回到自己的房間,房門剛關上,他坐在床沿,低頭看著掌心的繃帶。
左手依然包裹得緊緊的,不見絲毫異狀。但只有他知道,那裡所蘊藏的力量並非這世界任何一種技術或修練體系能夠解析的。
那是他與星球之間的秘密。
是只屬於他的孤獨與連結。
他靠著牆閉目沉思,而窗外,夜色悄然加深。
清晨的城門外,陽光未全然照落堡壘的街巷,遠處卻已揚起了一層層細微的塵霧。那不是風沙,而是整齊行軍的腳步聲。
韓氏企業的守門人高聲呼喊:「有大隊伍接近!標誌為雲氏企業!」
城門迅速開啟,韓氏兵團應變迅速地完成整隊戒備,遠處,十道筆直如矛的隊伍緩緩進城,氣勢如鋒。
每一支小隊皆為十人編制,盔甲統一,步伐穩健。隊伍前端走來一名神情冷峻、氣質沉穩的男子,身穿特製的黑金戰袍,並未佩劍,卻自有一股不可侵犯的威勢。他,就是雲氏企業的長子——雲日深。
他的身旁,是兩位與眾不同的人影。
那兩人衣著與雲氏隊伍風格截然不同,身著黑灰色長袍,胸口繡著一道古銅色「玄」字,袖口繁複卻不失剛勁,腳踏素靴,氣質內斂卻無法忽視。
玄武門的特派使者。來自中國大陸最古老的擴導者組織——【玄武門】。
這次雲氏企業的大動作來訪,並不僅僅是為了將五人小隊接回。它,代表著更多層次的交流與角力。
「好大的陣仗啊,雲天志的兒子,真會鋪排。」
韓烈站在韓氏堡壘的石階前,身旁一群第二道門級的韓氏擴導者小隊列陣,一身黑金戎裝在晨光下反射出冷峻光芒。他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語氣中夾帶著毫不掩飾的挑釁。
「久仰韓烈副將的威名,今日一見,果然威儀非凡。」雲日深收斂目光,微微拱手,言語卻不失對等的鋒銳。
「貴方帶著五個小隊,還有兩位玄武門的使者來訪,是打算跟我們借城過夜?還是——要人?」
「直言無妨。」雲日深語氣不變,淡然回應:「這次來訪,第一,是奉父命來迎回我方所屬小隊。第二——是為了與韓氏企業進一步合作交流,彼此切磋修鍊體系,增進理解。」
「那我可以理解為——你們想打聽我們的底細了?」
「我們也歡迎貴方對我們的系統有所認識。」雲日深不卑不亢,彷彿天生就是談判桌上的雄獅,不會輸給任何政商強人。
一旁的玄武門使者相視一眼,沒插話,卻神情冷靜地觀察著整場交鋒。
韓烈笑了笑,目光中卻有殺意一閃即逝。
「既然說是切磋,那我韓家人從來不怕人來挑戰。」他揮手示意部隊散開,「你們雲家人想怎麼比?」
「擇場比武,兩家各出人馬,以會友之名分高下。」雲日深語氣如常,「不涉命,不涉權,只觀術法與內力之交鋒。」
「哼。」韓烈冷笑,「說得好聽,不過——我倒是想知道你們從哪找來的能與我們韓家擴導者匹敵的好手?」
「自然是經歷過末日前線、活過幻獸潮的真正戰士。」
雲日深語落,身後一名身形高瘦、雙眼宛如利劍的青年踏出半步,恭敬道:「雲氏左手,封墨,請賜教。」
而韓烈這邊也不甘示弱,一名面容棱角分明、氣息沉穩的中隊長也踏步而出:「韓氏第二中隊,張烜,恭候指教。」
城門前的廣場,瞬間人聲鼎沸。
兩大企業的比武即將展開,雙方觀戰者全神貫注地圍觀。而在遠方街角的一處茶館裡,葉玗空等人正坐著,手中剛端起的熱茶還未飲下,便聽到街上傳來議論。
「聽說是雲氏企業的雲日深來了!」
「好像跟我們韓家副將對峙起來了!」
「還說要比武……這場面,真是許久未見了!」
雲氏企業與韓氏企業的比武即將展開,消息如星火燎原般傳遍整座韓氏堡壘。
在繁忙的文書處理區,一位助手氣喘吁吁地衝進韓嫣辦公的廳堂,口中喊道:「副主!外城門前聚集人群,雲氏企業的人來了……雲日深!」
韓嫣手中筆鋒一頓,原本正準備批示一份訓練場的調整計畫,眉頭微蹙:「雲日深……?」
「是的,帶來了五隊擴導者小隊,還有來自中國玄武門的特使兩人。」
聽到玄武門,韓嫣眼中閃過一絲凝重。玄武門作為東亞地區最古老的擴導者組織之一,其存在本身就代表著某種訊號——各方勢力,正逐步試圖整合。
她合起文件,語氣平淡地說:「我去看看。」
她話音剛落,身後一位身著輕甲的女孩已縱身而至,正是韓櫻。
「姐,我也聽到了。」韓櫻嘴角噙笑,「兄長要比武,我可不想錯過這種熱鬧。」
「你……最好別出手。」韓嫣搖頭,「以你那把劍的性格,可能會把交流會變成哀悼會。」
韓櫻聳肩,裝作無辜:「我又沒說我要打,我只是想去——看你家那個人是不是也會去。」
韓嫣側頭望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後只是淡淡說了句:「走吧。」
而在堡壘另一側的一間休憩屋內,葉玗空與王凱逢、白彩苓、楊曉穹、陸鐵蘭、南宮千雨等人正圍坐一桌,剛用過午餐,一邊喝著微澀的養生茶,一邊閒聊著這些日子的新鮮事。
「城門那兒在比武,有熱鬧了!」楊曉穹突然竄出聲來,她一向對消息靈通,手機般的反應一向在隊內領先,「剛剛我聽小兵說,雲氏企業的人來接我們了!五個小隊,還有雲天志的大兒子!」
「雲日深?」王凱逢嘴角一挑,「這就有意思了。」
「你認識他?」葉玗空不動聲色地問。
「只是聽過,雲天志最看重的繼承人,比起那些擅長耍心機的管理者,他本人是真的強。聽說他早在幻獸災變剛爆發時就親自上場,單挑過高階個體,戰績驚人……比起我們這些訓練出身的傢伙,他是真的殺出來的。」
白彩苓則輕聲問道:「他來,是為了你嗎?」
葉玗空沉默了一瞬:「也許。」
「聽說韓烈也在場,雙方人馬都很僵持。」
楊曉穹話一出,眾人的氣氛瞬間靜了下來。
六人小隊彼此對望了一眼,王凱逢率先站起身,拍拍手上的茶渣:「走吧,既然是來接我們的,過去湊湊熱鬧也無妨。」
整個城邦像被投下了巨石的水面,激起了波紋。
城門前的廣場上,戰鬥區域已由雙方護衛圈出,觀戰人群已層層圍繞,不少韓氏企業內部高層也悄然來到,站在高台後方靜觀其變。
韓烈、雲日深一左一右,冷眼看著兩位即將出手的戰士踏入中央。
「張烜。」韓烈冷聲介紹,「韓家破軍第二中隊長,已突破第二道門,身負沉雷勁,擅長以氣破形。」
「封墨。」雲日深頷首示意,「雲氏左手,精於六式內力,以重擊法門為主,融合動勢與步法,擅長破防與擾敵。」
兩人站定,互拱為禮,未拔兵刃。
張烜率先出招,雷勁如繩索纏繞雙臂,雙拳交錯,踏地之間捲起勁風;封墨則沉著應戰,身形飄忽之餘仍舊穩如磐石,內力於臂間迴盪。
一時間,拳勁交織,氣浪四溢,戰鬥雖無殺氣,卻殺機四伏。
王凱逢六人小隊已來到現場,找了一處視野明朗的位置各自觀戰。
葉玗空站在小隊最後方,眼神如水面無波。韓嫣與韓櫻站在另一側高台,恰巧與他對視。
韓櫻只是對他舉了舉手,笑得肆意,而韓嫣的表情則難以讀懂,既有矜持,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葉玗空沒有多想,將視線移回場上,靜靜站在人群最後一排,眺望著場中兩名頂尖擴導者的交鋒。
張烜與封墨皆為突破第二道門的實戰型擴導者,一動一靜之間,各自展現了極高的技巧與內力掌控力。若說張烜是雷霆萬鈞的戰斧,那封墨便是深潭中攪動的渦流,將敵意消化再反噬。
張烜身上的雷勁開始盤旋全身,宛如一條條游走的銀蛇,聚於雙臂之間,猛地轟出一拳,空氣中發出類似裂帛的嘯聲,炸響整座廣場。
封墨則如山石不動,忽而側身,雙掌似慢實快交錯而出,形成一股由內而外的反震勁,將張烜的雷勁於半空中化散,並迅速轉守為攻。
觀戰者發出陣陣驚呼,場邊的韓氏與雲氏人員也各自振奮。
「不愧是張烜中隊長……雷勁已能聚於掌心,可形成瞬間爆破的短衝氣刃……」有韓家戰士讚歎。
「封墨也不差,那股滲透肌理的柔勁是玄武門的『渦盾』演化版本,轉自古武氣脈法,可惜失傳多年,如今又被雲氏人翻出來……」另一位雲氏老者低聲道。
站於高台邊的雲日深微微一笑,眼神略帶矜持:「封墨一身所學,是我親自挑選的幾個高強門派遺法重塑,對付大部分幻獸雖過於繁瑣,但在人類間的對抗上,殺傷極準。」
韓烈則抱臂而立,聲線冰冷:「張烜不是靠技巧取勝的人。他靠的是壓倒性的力量。」
語畢,場中張烜猛然後退,雙腳震開碎石,氣脈逆流,全身雷勁竟凝於胸前,接著沿著背脊向拳臂湧去,如奔雷貫脈,一拳砸出,地面龜裂,氣流翻湧!
封墨眉頭一挑,雙腳立定,兩掌交疊於前,體內真氣瞬間外放,宛如盾牌環繞周身,正面迎上這一擊。
兩人硬碰一擊,氣爆四散,擴導者們集體以手遮眼,普通士兵們甚至無法直視衝擊餘波。
但最終,那一擊未能分出勝負。
張烜後退三步,雷氣散去;封墨氣息微亂,衣袍微顫。兩人彼此頷首,神色中皆帶敬意。
觀戰人群沉寂兩秒後,爆發出雷動的掌聲與呼聲,這場無兵刃交鋒的比武,打得毫不遜色,堪稱經典。
「這兩人的強度……前所未見,或許已非常靠近第三道門了。」南宮千雨語氣罕見地正經,「要不是我們最近也突破,恐怕現在根本看不清這場對決的節奏。」
「是啊……」陸鐵蘭抱著雙臂,點頭道:「不過我還是看得出,那個張烜的雷勁是透過肌肉延伸而來的,太過依賴身體力量。而封墨……他是內氣外化,從氣脈中借力,打得更巧妙,但……少了點殺氣。」
「雲氏企業偏重體術與規律步法的融合,韓氏企業則是傳承的『體源之力』為主,鍛體與氣勢兼顧。」王凱逢總結:「這兩種方式對對付幻獸來說各有千秋。」
白彩苓看著場中,忽然出聲:「如果是葉玗空上場呢?」
眾人一愣,目光紛紛望向身旁的銀髮青年。
葉玗空低聲回道:「我沒有受過他們那樣的訓練……」
「但你能殺死有再生能力的進化擬態人。」楊曉穹嘴角彎起,語氣帶點傲然,「這裡誰打得過你?」
「不要給他壓力啦。」王凱逢笑道,「說不定下一場真的輪到我們,就能知道彼此能耐了。」
葉玗空沒有接話,只是靜靜望著場中,眼神如止水。
遠處,高台上的韓嫣同樣靜默。
高處,雲日深看著比武收場,淡淡開口:「有點不夠盡興,不如我們再派一人,與你們的張烜切磋一場,如何?」
韓烈略一沉思,嘴角勾起,回道:「自然可以。不過……下一場,換兵器上陣。」
雲日深挑眉,拍了拍身旁另一位身形高瘦、佩劍於腰的青年肩膀:「那就由你——『拓雲』上場。」
青年緩步向前,目光堅定,氣息內斂卻深沉如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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