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武道大會2
不過何必武功雖高,思想卻是十分靈活;山不轉路轉,他華麗轉身不在華山上爭那天下武功第一,卻專心地幫華山論劍大會當起司儀;至今數來,已經是第四次了。
何必在江湖上人頭既熟,身段又柔,加之內功深湛;幾句話平平穩穩說來玉女峰巔上幾百人耳中都聽得清清楚楚,他語音一落,台下的人群之中便響起爆也似地喝采。
何必微微一笑,四方抱拳答禮,續道:
「自從全真派王重陽前輩在南宋年間訂下了這十年一次的華山論劍、天下第一武道大會的規矩。幾百年來,除了幾次各國攻戰不休,打仗實在打得厲害的年頭,我們武林中人一直延續傳承著這個悠久、優良、並且優質的武林傳統。」
「好!」台下好漢轟然叫好。
「這次的華山論劍大會,依照慣例,一樣是採取單淘汰制。最後最優勝的冠軍,再向我們武林至尊、蟬聯四屆武功天下第一的雷神盟盟主雷嘯天雷老爺子挑戰;若是能夠贏了雷老爺子,那麼雷老爺子說了,除了代表武林至尊的信物奉送之外;就連這雷神盟盟主的寶座,也一併讓位給這位少年英豪。」
「哈哈哈!」「這可不是說笑嗎?」「雷老爺子縱橫天下,哪有後生黃毛小子能與雷老爺子相比的?」「雷老爺子武功冠絕古今,除非是達摩老祖復生、或是靈鷲宮主轉世,否則咱們凡夫俗子肉體凡胎,怎麼好跟雷老爺子放對的呀?」
雷嘯天,江湖人稱雷老爺子而不名。自從四十年前在華山論劍武道大會奪下天下第一的名頭之後,手創的雷神盟已是江湖上的第一大盟會。除了四大幫派少林武當丐幫鹽幫仍未加盟投入雷神盟之外,其餘江湖上的大小幫會流派、鏢局商行、護院兵團等等,莫不投入雷神盟之下以求庇佑。
雷嘯天規定投入雷神盟的組織不需要放棄原來的名號,只要承認為雷神盟所轄即可;每年並進貢一定比例金額給雷神盟,換取雷神盟的保護。像何必所屬的崑崙派,早在四十年前雷嘯天剛剛草創雷神盟的事業時,就已率眾投入盟下。如今,何必不但仍是崑崙派的掌門,更是雷神盟的十大長老之一,深受雷嘯天的重任與信任。
何必見到眾位江湖好漢對雷嘯天諛詞如湧,早已習慣,繼續說道:
「雷老爺子雖然武功蓋世,天下無匹。可是畢竟年紀大了...再說,畢生的絕學、事業,也該到了一個要交棒的關口。」何必頓了頓,又道:「好在,老天憐幸...」
「說這麼多勞什子幹啥,打架就打架,老子第一個打!」台下一名大漢耐不住何必嘮嘮叨叨的開場白,大喝一聲,一伸手抓住了檯邊橫木,借力一撐翻上擂台上來。
何必見到這莽漢打斷他的話頭,也不生氣,斯斯文文問道:「敢問這位兄台尊姓高名,屬於何門何派?」
「洒家山東好漢,魯胭脂是也!」那魯胭脂暴喝,聲震山谷,迴音悠悠不絕。
何必定睛細望魯胭脂。身高九尺,膀闊臂圓,頦下生滿雜亂的鬍鬚虯髯,隨風亂舞;雜亂的頭髮分別編成一串一串的辮子,套著金工製作的魑龍環,模樣古怪,頗有異族之風。何必上下打量著,忍不住心中喝采,好傢伙!端的是一條威風凜凜的北方漢子。
何必一邊細細思量眼前的魯胭脂究竟是何門何派的弟子,口中一邊假做客氣地問:「魯兄姓名甚是奇特,卻不知貴名是哪兩個字?是群雁南飛的雁、書聖王羲之的之?又或是另有別字?」
魯胭脂雙目一瞪:「洒家的爹姓魯,洒家便姓魯;洒家的娘愛擦胭脂,洒家便叫胭脂—又關什麼王什麼鳥事了?」
魯胭脂此言一出,台下觀禮的武林人士才知道:魯胭脂真名就叫做胭脂,可不是什麼雁之或彥芝或別的什麼字。
眾人一怔之下,隨即領會,笑成一團。更有那陰損好事的已經出言譏諷:「回家擦你老娘的胭脂吧!來華山幹啥?」「這裡是華山玉女峰,玉女嘛,肯定要擦胭脂的,你懂什麼?」「嘿!這呆子巴巴地跑來給玉女擦胭脂不妨事,可他偏偏要跑到咱這大擂台上去擦胭脂,耽誤咱們選定天下武功第一的比賽進程,這老爺可得管管了!」
連台上的何必也忍不住面露微笑,正要說幾句冠冕堂皇的話應付的時候,他看到魯胭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魯胭脂的這口氣吸得既悠且長,古怪的是,他一邊吸氣,肚子一邊奇特的漲大,而漲大的幅度,已超越了一般人想像的程度,簡直就像是一個腰身嬌小的女子忽然之間懷胎十月一樣,又鼓且膨,而且裏頭還可能懷的是六胞胎一般的大小!
何必一見到魯胭脂那懷胎也似、異常漲大的肚子,驀地想起武林裡頭失傳已久的一路奇功,連忙大喊:「大家快把耳朵塞住!」
說得遲,那時快,何必的提醒已被魯胭脂如海嘯般的怒吼咆哮之音所淹沒,在玉女峰巔比武擂台下,所有人都聽到了魯胭脂那一字一句的嘯聲:
「洒、家、自、叫、魯、胭、脂,甘、卿、底、事!」
這十一個字,一個字比一個字力度更足,一個字比一個字音高更高。
開頭第一個字「洒」,音已亮得極高,恰似在那華山九峰的雲台千尺峒上,海拔一千六百餘米,向下望去,已有使人頭暈目眩之感;豈知隨後來的「家」字更高,好比一跳又跳到了千尺峒上的朝陽峰,隨後一字一升音階,整句層層疊起節節竄高,一路從蒼龍嶺鷂子翻身,直上長空棧道;最後來到老君犁溝,直與天通的華山最險玉女峰,散入雲端,嘎然而止。
這十一個字伴隨著強大的內功能量鼓盪而出,乃是武林之中失傳百年的「獅子吼」神功,以肚皮為音箱,聲帶做音弦,透過獨特的呼吸法,發出常人耳膜所不能承受的獨特頻率,藉以攻擊對手耳中的半規管(semicircular canals)。
要知道那半規管乃是人體之中,掌管平衡最重要器官;如此重要,卻也非常脆弱。一般的武林好手,只知道鍛鍊身上肉骨皮的排打抗擊功夫,卻絕對鍛鍊不到耳膜與半規管;如同象皮雖厚,但耳朵眼睛卻是萬萬經不住一隻繡花針一刺的。魯胭脂一使這獅子吼神功,臺下內力稍差的觀眾們全都被震破半規管,半規管一受損,人便失去平衡,東倒西歪猶如醉酒,有的人支撐不住這突如其來的天旋地轉之感,乾脆倒在地上,吁吁喘氣。
站在台上的何必內力早已入一流高手之境,使盡全力將內氣包裹著耳部;雖被震的嗡嗡作響極不好受,但到底勉力抵擋得住,不至於摔倒出糗。只是心想:眼前的這個魯胭脂,看起來渾頭渾腦,卻擺明是來顯功夫衝場子的,倒不可小覷,須得小心接待。
魯胭脂指著台下,那幾個方才出言陰損他的傢伙,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
「洒家還以為你們是什麼英雄好漢,不過就是來湊熱鬧、逛市集的。憑這點玩意也敢來華山論劍,俺家裡那頭母豬,都可以一蹄把你們踢趴下,當真笑死人!」
何必深深吐納了幾口氣,內息轉了幾圈,調勻呼吸後開口說道:
「魯兄當真是好功夫,只是小弟有一事不明。」
魯胭脂轉過頭來,道:「瞧你這老兒,沒有六十也有七十的,怎麼開口小弟小弟的,聽得洒家不耐煩!」
何必微微一笑:「子曰:後生可畏,焉知來者不如今也。自稱弟,乃是尊崇孔夫子的教誨,學海無涯只有先來後到,先來者稱兄後到者曰弟,卻沒有尊卑上下之別。此禮也,可不是什麼偽善的意思。」
魯胭脂搖搖頭:「洒家生平最恨人掉書袋,你有話快說。不然,洒家要打人了。」
「是、是。小弟只是一事不明,敢問魯兄:這次來華山,目的為何?莫不是想憑一身神功,爭那天下第一的稱號?」
魯胭脂依舊搖頭:「天下第一何敢克當?洒家就是想來打打架,知道瞭解一下自己在天下打架排行榜上頭,排第幾名罷了。」
「是、是。既然魯兄想參加這天下第一武道大會,又名華山論劍的比賽,不知道魯兄現下,隸屬於何門何派?又或是什麼幫會的?年資多少?品級為何?保證人是誰?最重要的是,這次比賽規定,參加的人經由所屬組織推薦提名後,還要以個人名義繳納給大會白銀二千兩,作為報名費........」
何必頓了頓,從懷中掏摸出一卷冊頁,打開一翻,讓冊頁迎風招展,又說道:
「忝為本次華山論劍暨天下第一武道大會委員會的執行理事與四屆常務司儀,小弟在上台主持以前早就熟背本次大會的六十四位參賽者——可其中,並沒有魯兄的名字在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