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門打開的瞬間,他以為只是風鈴響了,卻沒想到,是命運敲響了門。
月台上有點熱,空氣裡混著鐵軌曬久的焦味與便當盒的肉香。
季承澤拖著舊皮箱,
一出站就看見村長揮著手,
還戴著那頂永遠不換的卡其帽。
「欸~承澤啊,這邊!」
「好久不見了,你這孩子……變瘦了喔。」
他還沒回話,
就有幾個賣冰棒的婆婆在騎樓下喊:
「承澤回來了喔~」
「上次看到你還是小鬼勒~」
他點點頭,只笑不說話。
車子從老街穿過時,窗外的景色一點也沒變。
木頭的房子、
騎樓下的曬衣架、
還有那間從小經過的柑仔店。
風拂過海面,帶著鹽味與曬衣服的太陽香,
熟悉得像夢裡從沒醒過。
村長在旁邊說著:
「你阿公最近氣喘得比較嚴重,
但人還清楚啦,叫他休息他又不要
看他這樣累了點……」
他靜靜聽著,
一句不漏地記下。
車在民宿前停下時,木頭外牆還是一樣,
甚至連門口那株九重葛都還是他離家那年種的。
風鈴掛在窗邊,聲音一樣清脆,
像誰從時光裡拎回來的聲音。
深吸一口氣,推開那扇木門——
「歡迎光臨。」
聲音很輕,很柔,從櫃檯後方傳來。
他愣了一下。不是因為聲音,
而是因為——有人。
他條件反射往後退半步,
低頭看門牌號碼,
然後確定,這是自家沒錯。
「妳是……?」
他問,聲音有點緊。
那女孩穿著簡單的白上衣和碎花裙,
臉上帶著一點尷尬又想笑的神情。
「呃……民宿老闆最近身體不太好嘛,
我就……在這裡幫忙一下。」
她說到一半,
眼神飄開,還紅了臉。
他突然才發現——
她很好看。
是那種沒打扮卻乾淨得像夏天白色棉布的樣子。
「我、我、我是……我是這間民宿老闆的孫子……」
「妳、妳好!我叫季承澤……謝、謝謝妳幫忙!」
語氣太大聲,他講完自己都想找地板鑽下去。
還不小心對她來了一個標準裝訂廠禮儀式的鞠躬。
「噗──」她笑了。
笑得像風鈴多敲了一下那樣清脆。
然後還學他那樣調皮地說:
「你、你、你好。我叫黎星晚,叫我星晚就可以了。」
承澤低下頭,耳朵紅透。
就這樣,我們的第一次相遇,開始得不像故事——但後來回想起來,那天什麼都記得。
她學他口吃地笑著自我介紹,像是夏天第一句不小心說出口的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