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去過位於台北市金華街的榕錦時光生活圈嗎?對面有家老字號的廖家牛肉麵,原本是在榕錦旁邊一大片空地上的華光社區裡,華光社區還有人記得嗎?這個違建社區因佔用國有土地,於2013年被強行拆除。
此段文字節錄於維基百科:「華光社區違建戶主要有三類人口:第一是在國民政府抵台之前,就已居住於此的日治、清領時期居民;第二是跟隨來台的法務部員工,在法務部默許下自行搭建房舍者;第三為1950、1960年代的城鄉移民,他們買了社區的房子後,落腳於此。爭議的點就在於,部分違建戶的居住事實先於政府對違建的法律規範,且長期下來,政府對每一戶收取水電費用、發放門牌,甚至有少數住戶繳納房屋稅、營利事業稅,等於間接承認他們的居住事實。」
日前在臉書上,撈到我在那時事發生當頭上(2013年)寫的一篇文,聊的是藉由當年這拆除爭議,延伸出都市發展與違建群落的看法。鑒於臉書已關閉網誌功能,舊文難以查閱,於是檢查修改了標點符號並稍作整理,今天在格子分享這篇陳年老文以留下紀錄。
最近在新聞上看到華光社區被拆除與抗爭的報導,新聞裡拆除警力與抗爭居民對峙的畫面相當激烈,一時間我也理不清一個是非曲折。站在土地管理者的法務部來看,拆屋還地應該是站得住腳。但是站在那些當初在這購屋營生的住民而言,這裏也是社區裡大部分的弱勢者唯一棲身之所在。在這雙方各持道理下,抗爭必然發生。而在都市發展更迭的演化過程中,這樣戲碼也只是大劇情中的小插曲。
我在思索的是,都市的更新當然很重要。站在身為設計工作人的角度而言,當然希望居住的都市朝著更進步更品味的方向發展。但是都市的記憶紋理也是很重要,對於一個喜歡從文化層面去思考設計的工作人而言,都市的生命來自那些層層堆疊溫暖記憶的累積。
違建群落,是都會在快速發展過程中,自然也必然會產生的都市涵構。這樣的群落形成得很快,但隨著時代的躍進,違建社區也必然會被犧牲而消逝。違建群落本身就處於一種尷尬的陳舊年分,通常又舊又亂(不必然髒),但又沒有古老到會讓人們視之為文化資產。他們會被保留下什麼?很難!因為弱勢聚集的地方通常不會有地標性的建築,有些建物更是七拼八湊不甚美觀。對某些人而言,這樣的群落是生命中重要的記憶,但對一個都市而言,它會被當作發展大道上的一顆絆腳石而被無情踢開。
當然有時也會有意外的發展,當年拆除掉南京東路林森北路口的違建群落改建成林森公園,才得以讓淹沒在違建群裏的三橋町鳥居重見天日,為台北找回一段被遺忘的記憶。另外拆掉仁愛路林森南路口的聚集違建改成青少年育樂中心,反而使被違建依附到讓人視而不見的曹洞宗東和禪寺鐘樓得已重回人們的視線,進而被適當的保護與展示,並在都會的角落重建那段被遺忘的歷史。這兩個案例都是在都市發展中,為了更新,在抹消一段屬於城市的記憶之後,反而找回了這個城市更古早的脈絡與痕跡。
都市因欣欣向榮的新貌,而有朝氣與競爭力。都市也因為豐富的文化記憶與資產,才顯得不乏味且溫暖。在城市的發展過程當中,當權者在進行規劃決策過程中,應該以更加宏觀的遠見,吸納更多的專業意見,而不是一昧的以短期利益做考量。這樣才能構築出一個進步且有風味的世界級都市,且在發展過程中避免違建的聚集叢生。另外在更新與發展的大刀下,也許留下些能夠追憶到這個地方某段時光的什麼,也才是能讓大都市走入人們心頭點滴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