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日本賞櫻要吃人品與運氣。就算事先推算櫻花預測滿開日期,搶到了貴森森的飯店,也可能因為一夜風雨而只剩枝頭殘櫻;而且,就算是萬事俱備,要避開洶湧人潮悠閒賞花,也是不可能的任務。
在2025年的初春,我與我的伴侶前往倫敦,本來是一場說走就走的即興訪友行程,卻沒想到成了一直想望而不可及的賞櫻與追櫻之旅。這的確是天時地利人和,一向是以陰雨綿綿天氣為基調的倫敦,居然在我們旅遊的那一週天天放晴,街頭、住家、公園的櫻花四處綻放,有的清麗,有的艷燦,難得的春花盛景也成了當地熱門新聞。
我們四處遊晃,一直停下腳步,頻頻拍攝各種櫻花美姿。當我們進入邱園的時候,著名的櫻花大道(其實它的規模就是單側十多棵而已)已經有不少滿開的花朵,初次見識春櫻之美的我們讚嘆不已,無意聽到旁邊帶了專業相機獵景的一對英國人笑得超級開心,就連身為資深櫻迷的她們也對眼前的美景大呼驚奇,當我經過她們身邊的時候,還聽到了一句話,「感謝上天賜給我們這麼好的天氣,讓我們省下去日本的機票錢。」愛櫻成痴的英格拉姆造福後人
我很想要告訴她們,其實,應該要感謝的還有柯林伍德.櫻格拉姆(Collingwood Cherry Ingram)。
這位深愛日本的富豪之子,出生於1880年,在1981年過世,在他長達一百年的人生當中,最為人稱道的就是他從鳥類學家轉為園藝學家之後(因為對鳥類學術界失望)、把許多日本以及其他地方的櫻花引介到英國。熱愛櫻花的他,自己在姓名中間多加了「櫻」,中文為櫻格拉姆,也是恰如其分的神譯。
而櫻格拉姆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一段故事就是將太白櫻(タイハク)飄洋過海送回了日本。在1926年的時候,他已經是著名的日本櫻花專家,意外發現英國依然存有在日本已經瀕臨絕種的太白櫻,將插枝還送母國,終於在京都櫻守佐野藤右衛門手中嫁接成功。
櫻花成了文化交流大使
多年之後,移居倫敦的日本記者阿部菜穂子(Naoko Abe)發現英國櫻花雖然數目比不上自己的母國,但卻充滿了多樣性,記者的本性是好奇與追根究底,她考據資料寫出了《櫻格拉姆:拯救日本櫻花的英國人》,最早出的是日文本,後來也有英譯本與簡中譯本,2019年出版英文本的時候,《衛報的》這篇書評還仔細解釋了櫻花在日本的政治意涵與歷史脈絡,有興趣的人不妨看一下。
靠著櫻花這樣的美麗大自然連結,更多的英國人也對日本這個遙遠的東方國度產生了更濃厚的興趣,我們在街頭看到了小型街道的初植櫻花掛了有QR Code的標示牌,邀請熱心鄰居們排班澆水,這應該也算是倫敦的志願「櫻守」文化吧。
在英國賞櫻,因為豐富的多樣性而讓花期拉得更長,此外,我們身處歐洲,也具有與日本截然不同的風味。我和我的伴侶逛完腹地廣大的格林威治公園,欣賞完春櫻景色之後離開、準備要進入當地小巷閒逛的時候,不禁又想起了我們在邱園聽到的那段「一秒到日本」的對話。
哦,但有點不一樣。
我的鼻子猛力聞了好幾下,哦,不到十二點,根本還不到吃午餐的時間,已經有人在吸大麻,而且應該吸食了頗久,小巷裡瀰漫免費的二手大麻,充滿了那一股我們不算陌生、焚燒麻草的腥甜。
很好,我們這一趟英倫春櫻之行,留下了獨特的背景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