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芷蕾1985年加入飛碟的專輯《王芷蕾的天空》
王芷蕾的轉型:從主題曲歌姬到都會時尚歌手
1984年,以八點檔主題曲歌后的形象在台灣樂壇奠定聲勢的王芷蕾和飛羚唱片約滿,當時有多家唱片公司找上門來爭取加盟,她對剛成立不久,又成功打造蘇芮的飛碟唱片特別有興趣,與彭國華見面聊天之後,對音樂的理念一拍即合,選擇轉投飛碟唱片,也為這家積極吸取優秀歌手的新唱片公司繼蘇芮、蔡琴之後,再注入具有票房保證的新血。
1984年王芷蕾已經出道七年,唱過不少膾炙人口的戲劇主題曲,但歌唱生涯似乎走到一個死胡同去了,除了唱片曲風偏小調與古典,主打歌總是和連續劇主題曲掛勾,沒有專輯整體的概念,也從來沒有凸顯歌手個人風格,讓她也只是單曲型的暢銷歌手。另外在連續劇主題曲的框架下,王芷蕾太過工整、講究美聲的唱法也常被認為是有美感卻少了些個性。
幸好她到了飛碟唱片。
1985年3月王芷蕾以嶄新的時尚都會形象在飛碟唱片推出她重要的代表作《王芷蕾的天空》。專輯的內頁文案極為直白地點出了王芷蕾過去的瓶頸,也揭示了專輯的主軸:從〈秋水長天〉、〈天長地久〉到〈海角天涯〉、〈最難忘的人〉,王芷蕾唱出了許多膾炙人口的作品。然而她藝術歌曲式的美聲唱法,傳統式的服裝以及變化性不大的選曲,使得許多人在不知不覺中,把她想成屬於懷舊式的老派歌星了。事實上,不論是年齡或是心境,她都是絕對年輕的;而長長的歌唱生涯,更使她的歌路海濶天空,收放自如。
「大破大立」是這張專輯的野心與宗旨。即使仍保留了和連續劇結合的商業模式,然而在製作、選曲、演唱與造型,這張專輯都有絕對的突破。製作人陳復明在「印象合唱團」與許多暢銷詞曲創作的洗禮下,這是第一張他擔任專輯的全製作人,他完全擺脫過去王芷蕾傳統小調的束縛,往自己擅長的西方音樂路線靠攏,開拓歌曲的向度,曲風多元而且不落俗套,當然陳志遠的編曲也功不可沒,他將傳統樂器與電子合成樂相互搭配截長補短,創造出全新的聽覺風貌。而對王芷蕾來說,這張專輯突破自己過往單一的美聲唱法,她那珠圓玉潤的招牌金嗓也變化多端地穿梭類型多變的歌曲中,能激昂、能輕柔、能動感、能理性,每首歌都能聽出她聲音與情感的變化,極為精彩。杜達雄擔當封面設計、大師張叔平擔任造型,封面王芷蕾持著那條大絲巾在一大片藍天中隨風蕩漾,每個環節都呼應著專輯主題 — 都會、奔放、開闊的天空形象。
〈台北的天空〉與抒情曲的極致展現
《王芷蕾的天空》的主打歌〈台北的天空〉成為王芷蕾的終極代表作,這一首陳克華與陳復明的合作的抒情曲破圈,在不同世代與族群之間流芳傳誦,在於它緊緊抓住時間與空間,以及與城市的記憶連結,總會觸動聽者的某個最柔軟的角落,〈台北的天空〉有很專屬於王芷蕾表現空間,透明感十足的旋律與聲音,在悠揚的旋律中揮灑城市的懷舊記憶。但正因為〈台北的天空〉太過成功,多少掩蓋了專輯中其他作品的能見度,事實上專輯中其他更具野心的作品也更能表現這張專輯的精彩。
如同專輯的標題,《王芷蕾的天空》的曲風也想對應「天空」的寬闊想像,可能是多變、明亮、沉重與神祕,這張專輯風格廣納舞曲、Power Ballad、爵士與鄉村,可見製作人陳復明與王芷蕾想要實現大轉型的決心。在這張專輯王芷蕾特長的抒情歌在專輯中有深度廣度的開發,〈台北的天空〉的明朗與溫暖只是這其中的一面,由曹俊鴻作曲並與陳大力協同作詞的開場曲搖滾系大砲情歌〈想哭的時候〉絕對是一次令人驚訝的王芷蕾。歌曲壯大的曲式足以讓王芷蕾充分發揮歌聲的力度,王芷蕾唱得如泣如訴,卻又不失格調,達到power ballad的極致。〈是誰說過〉與〈不要流淚〉也是專輯裡的抒情重頭戲,這兩首作品在每個段落進階鋪展,層次鮮明,在最後一段的高潮特別動人。〈愛過〉又是另一種抒情曲的表現方式,簡約之中極其哀怨動人,陳志遠的編曲凸顯小提琴來伴隨王芷蕾高雅的聲音,兩兩激盪下就是一首獨樹一格的佳作。
想不到的多樣曲風:爵士、舞曲與鄉村小品
不僅是抒情曲的豐富表現,《王芷蕾的天空》其他曲風更是驚喜不斷。編曲大師陳志遠巧妙地以一段交響樂引入的〈請不要說再見〉,盡現甜美又高雅的華爾滋風采;輕爵士的〈最後離開的請關燈〉是專輯裡的另一驚喜,王芷蕾把聲線壓到最輕最柔,那甜美的軟呢口氣極度舒服,誰能想像唱過〈讓他們都知道〉那種軍歌式的王芷蕾能駕馭這種完全相反的迷人小品。專輯的收尾曲〈我會在你熟悉的地方〉是討喜的鄉村曲調,也為專輯做了一個積極、正面的結束。
這張專輯的驚喜還不止於此,陳復明想要改造王芷蕾不僅有決心,還有玩心。這展現在這張專輯的兩首舞曲。先是小蟲詞曲的〈重說〉在雷鬼的節奏下擺盪,王芷蕾的頭腔共鳴真假音轉換表現這首歌的輕盈更加游刃有餘。〈不想停留〉更是能聽到編曲陳志遠的玩心與野心,利用電子合成樂器豐富了這首中板舞曲,誰能想像王芷蕾也能唱這麼動感又時尚的作品。
《王芷蕾的天空》的歷史地位與音樂價值
《王芷蕾的天空》是一次精彩的出擊,不僅成功顯現王芷蕾聲音跟音樂的表現力,正式開啟她在飛碟時期的黃金時代,更是幫她大大扭轉的過去的歌手形象,從一個任務型的連續劇主題曲歌手,變成專注專輯概念的都會女聲,《王芷蕾的天空》無疑是台灣流行樂成功幫歌手轉型的指標作品。王芷蕾在飛碟之後的幾張專輯,她又從都會時尚轉型成知性、充滿人文的歌手,這都得歸功於這張專輯打開了這扇大門。
《王芷蕾的天空》所描繪的那一片天空,充滿了音樂的驚喜與情感的投放,所以顯得那麼藍,那麼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