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聿難得地輕笑了一聲，聲音低沉而短暫，卻讓蘇澄愣住了——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冷面男人笑。
「並不是偷窺，」他解釋道，語氣中罕見地帶著一絲耐心，「思維連結是雙向的。當你過於專注於某個想法，情緒波動強烈時，它們自然會流入我的意識。就像...」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尋找合適的比喻，「就像兩條溪流在交匯點自然融合。」
蘇澄眨了眨眼，「等等，你是說你也控制不了？那你的想法我也能聽到嗎？」「理論上可以。」陸聿點頭平靜地回答，「但我較少有情緒強烈波動的時候。」
這是在變相說我情緒化嗎？ 蘇澄在心裡嘀咕。
陸聿挑眉，「是事實。」
「啊啊啊！」蘇澄崩潰地抱住頭，「我決定了，接下來五天我就只想些無聊的事情，比如吃飯睡覺刷牙洗臉，反正不會讓你聽到任何有趣的東西！」
在場地的另一邊，甯果果和杜子昂正坐在草地上面對面，嘗試他們的B級共享能力。林志遠則獨自站在一棵樹下，閉目冥想，似乎在適應共享空間帶來的新感受。
「試著傳遞一個情緒給我。」杜子昂專業地指導著，「最好是簡單明確的，比如開心或悲傷。B級共享的情緒共感應該相對容易掌握。」
甯果果閉上眼睛，小臉上滿是認真，「我試試看...」她開始集中精神，想像著自己最喜歡的事物。
突然間，杜子昂的表情變了，他的眼睛睜大，喉結上下滾動，「果果，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最喜歡的雞排泡麵啊！」甯果果天真地回答，「味道超級香的那種，麵條嚼勁十足，雞排酥脆多汁，湯頭濃郁，還要撒上蔥花和辣椒油...」
「停！」杜子昂舉手打斷，「我現在感覺自己餓得能吃下三碗泡麵。這...這就是B級共享的情緒共感嗎？」
林志遠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睛，饒有興趣地觀察著兩人，「有趣的實驗結果。看來情緒之外，強烈的感官記憶也能通過共享傳遞。」
蘇澄抓住這個機會逃離了陸聿的訓練，好奇地湊過去，「那你們能試試思維連接嗎？B級應該也有一定程度的思維共享吧？」
「理論上有，但比S級弱得多，」杜子昂推了推眼鏡，「根據系統說明，B級共享的思維連接主要體現在危機時刻的本能反應協調上，日常狀態下不太明顯。」
蘇澄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回頭看向陸聿，發現他正安靜地注視著她。那目光讓她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一拍，隨即她猛地意識到這種心跳變化可能也會被感知到，頓時更加慌亂。千萬別感知到，千萬別感知到...
陸聿的目光微微閃動，但什麼也沒說，只是示意她回到訓練位置。蘇澄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踏步回到陸聿面前。
「重新開始。」陸聿說，這次他的語氣柔和了一些，「閉上眼睛，感受你體內的能量流動。別急著控制，先了解它。」
蘇澄照做了，驚訝地發現這個方法確實比直接嘗試控制要有效得多。在她閉眼的黑暗中，她似乎能感知到體內某種溫暖的能量在流淌，像是月光下的溪流，既柔和又帶著某種野性的力量。
隔天——
早餐時間，杜子昂遲到了。當他終於出現在共享靈域的飯廳時，眾人都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一對嚴重的黑眼圈掛在眼睛下方，整個人看起來疲憊不堪。
「發生什麼事了？」林志遠難得地主動關心，「你看起來像是一夜沒睡。」
杜子昂無力地指向坐在餐桌前正歡快吃著早餐的甯果果，「她...」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控訴，「她昨晚做夢了！三次！
「每一次都夢到在吃雞排泡麵，每一次我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種飢餓感，就像胃在燃燒一樣！」
「第三次我放棄了，半夜爬起來用積分兌換了一包泡麵煮來吃，才勉強壓下那種感覺。」
餐桌上短暫地安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笑聲。
甯果果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對不起嘛～我還在學習控制啊！我沒想到夢境也會影響到你們...」
陸聿冷哼一聲，「你們B級共享就這樣，S級還有思維連結，你們想像不到。」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罕見的優越感。
「那一定很酷吧！」甯果果羨慕地說，眼睛閃閃發亮，「能隨時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就像心靈感應一樣！」
「才不是！」蘇澄忍不住插嘴，「我大半夜被他做噩夢嚇醒了，還要反過來安慰他。」她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驚恐地看向陸聿，果然對上了一雙危險的瞳孔。
「呃，我是說...」蘇澄立刻試圖彌補，「彼此彼此！都不容易！」
但已經來不及了，餐桌上的其他三人都好奇地盯著陸聿，連一向冷淡的林志遠眼中都閃過一絲興味。
「陸聿也會做噩夢嗎？」甯果果天真地問，「夢到什麼了？」
一股寒意突然從陸聿周圍散發出來，空氣似乎都凝結了。他緩緩站起身，「吃完了。」丟下這兩個字，轉身離開了飯廳。
蘇澄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我說錯話了...」她能感受到陸聿情緒中的波動——那不是單純的憤怒，而是一種更複雜的情感，有憤怒，有防備，還有一絲...羞恥？和對自己控制力不足的不滿？
「你真的能感受到他的情緒？」杜子昂好奇地問，「S級共享到底有多深？」
蘇澄猶豫了一下，決定尊重陸聿的隱私，「沒那麼誇張啦，就是能感覺到一些表面情緒。」她撒了個小謊，「我得去看看他。」說完，她匆匆站起身追了出去。
她在靈域邊緣的一棵大樹下找到了陸聿，他背對著她站著，肩膀的線條緊繃。蘇澄小心翼翼地走近，「嘿...對不起，我不該說那些的。」
陸聿沒有轉身，但蘇澄能感受到他的情緒漸漸平穩下來，「無所謂。」
「才不是無所謂，」蘇澄大著膽子走到他面前，仰頭看著他，「我能感覺到你在不舒服，這就是共享的一部分，對吧？」她微微一笑，「就像你說的，溪流交匯。」
陸聿終於低頭看向她，眼神中的冰冷已經減弱，「你學得很快。」這句話聽起來幾乎像是一種讚賞。
蘇澄心裡一暖，他在誇我嗎？天啊，冰山也有融化的一天？
「我聽見了…」陸聿無語地再次提醒她，但這次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
「唔！」蘇澄懊惱地捂住臉，「我總是忘記這個！」她偷偷從指縫中觀察陸聿的表情，意外地發現他眼中閃過一絲類似於被逗樂的光芒。
「這也許是最難的部分。」陸聿出乎意料地說，「習慣與他人共享思想。」他的目光落在遠處，「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這樣的連結。」
蘇澄安靜下來，仔細思考著他的話。這是陸聿第一次間接談及自己的感受，「你...以前很排斥這種連結嗎？」
陸聿沉默片刻，「我習慣獨處。」
「那現在呢？」蘇澄小心翼翼地問，不確定是否踏入了對方的禁區。
陸聿轉頭看向她，黑眸深邃如夜空，「正在適應。」他停頓了一下，補充道，「和你的連結，比我預想的...容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