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的鄰居是誰？隔壁的太太、樓上的孩子，還是每天清晨出現在陽台欄杆上的白鴿？
我們所居住的地方，無論是城市或鄉郊，看似是人類的生活空間，其實從來都是與眾多生命共享的棲息地。我們並不是唯一的居民，而是與刺猬、鴛鴦、白鴿，甚至夜間出沒的狐狸與貓頭鷹，一起生活在同一社區的街坊鄰里。
種滿果樹與花草的後花園，自然成為這些街坊鄰里樂於落戶的理想之地。我的一位朋友家的社區旺中帶靜，不知從何時起，後園來了一家刺猬共居。他乾脆在角落搭建小木屋，舖上乾草與細木屑，試著為牠們建造一個溫暖的棲身所。他還安裝了攝影機，看見牠們晚上從小屋鑽出、鑽回，就像一戶人家上下班般有規律。這樣的互動，也讓他感覺後園多了一份生命的氣息。
我住的鎮上有條河，每到春夏交接，水鳥開始築巢育雛。早晨散步時，常會看見鴛鴦父母帶著一列搖搖擺擺的小鴛鴦在水面滑行，午後則在草地上覓食。牠們一點也不怕人，好像也默默接受了這條河不僅屬於牠們，也屬於我們這些兩腳動物。這些毛茸茸的幼雛也吸引不少家庭帶孩子前來觀賞、拍照，成為鎮上春夏之交的一道自然風景。我的一位朋友甚至為了見證牠們的成長，決定天天到河邊跑步。
至於我家的小陽台，是白鴿的中途涼亭。清晨與黃昏，總有幾隻白鴿在鐵欄上駐足。有一次正值大熱天的午後，我心血來潮，在牠們常站的角落放了一盆清水。從那天開始，牠們就常多停留一會，有時還輪流低頭啜水，那份安然自在的模樣，讓我也覺得這個陽台變得更完整了。
這個國家從小就教孩子與自然共處。有些小學設有「森林課」，讓孩子們在林中學習觀察生命、尊重自然；社區公園裡設有 bug houses，為昆蟲與蜜蜂提供棲息空間。電視節目裡也常提及如何與蜜蜂、河狸或海鷗相處。這些無聲的教育提醒著我們：人類並非主宰，而是自然的一部份。
城市看似擁擠，其實仍藏著許多生命的通道。你夜裡若聽見院外一陣竄動，不妨留意，那可能是一隻狐狸正穿過街角。偶爾抬頭，說不定會見到貓頭鷹低飛掠過樹林夜空。這些夜行鄰居默默生活在我們身邊，不吵不擾，只是堅持著牠們自己的節奏與方式。
我們與牠們的關係，不必是主僕，也不必親暱如寵物。只要多一點理解與空間，大家都能和衷共濟。也許只是放一盆水、留一小角野草、讓圍籬開個小洞，就足以讓這些鄰居安心出入。
這樣的共處，不是施予，而是一種和諧——一種我們重新認識自己的起點。當我們放下「這是我家、這是人類空間」的念頭，學會與牠們並肩而居，也許會驚喜地發現更多有趣的共居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