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知府夫人方才送來的?娘怎得沒喚我去?」
王氏瞇著眼掃過那幾只茶盞,最後定睛在從老太太那兒過來的春兒身上,探究的目光讓春兒不禁打了個寒顫。
到底還是訓練有素,垂眸便兢兢答道:「是的夫人,那黑釉貼花的茶盞是知府夫人贈與老夫人的,說是偶然覓得的珍品。銀盤盞則是公子高中狀元的賀禮,知府夫人說,大公子自小也是在她眼前長大的,知道公子好品酒,這盤盞上頭的紋飾寓意又祥,老夫人便代為收下了。」
一旁的林嬤嬤也順勢答腔:
「知府夫人也好一段時日未曾拜訪了,想來老夫人是喜極的。兩家人又素來親近,哪需要那麼多虛禮。老夫人那兒應當也是心疼夫人還在這邊忙碌著,才省了這般麻煩……」
「雖是如此,晚些時候還是得先去娘和知府夫人那邊走一遭、道聲謝了。」
王氏喃喃道,轉頭就向林嬤嬤說:
「嬤嬤,你且先將這盤盞拿去方才挑選的酒器旁罷,我瞧這賀禮作為明日宴席上弘兒的酒盞再適合不過,知府夫人的眼光倒是一如往常地好……你也別大意,去取些相應的盞具出來,晚些時候我一同回贈給知府夫人,這禮數可不能失!」
林嬤嬤應聲上前,接過春兒手上略顯沉重的銀製盤盞,便轉身往庫房內的長桌走去。
春兒奈不住好奇,便往林嬤嬤的方向瞄了幾眼。
只見那長桌上擺滿了各種的茶具,從茶盞、茶輾、執壺、茶匙,再到茶托及茶末罐等等,金、銀、銅、瓷……各式大小、材質的茶器一字排開,且每一物件都是數十只起跳,讓未曾進到庫房內的春兒不禁瞪大雙眸,也讓她對明日宴席的規模有了鮮明的認識。
「不過酒器倒少了些」,春兒默默想道。
只見得角落有四五甕酒、桌上凌亂地散著一兩只酒器……
「還有什麼事?」 聽著王氏清冷的聲音,赫然回神的春兒驚覺自己擅自窺探了太多,還打擾了夫人忙碌,諾諾道歉,便匆匆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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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早在知府夫人進謝家前,王氏和林嬤嬤就已經在庫房內忙進忙出了。好不容易才將宴席所需的茶器準備穩妥,要開始打理酒器時,便被春兒送來的盞器打斷。待她走了,林嬤嬤才道:
「夫人,那盤盞老奴放到後頭去了,您接下來要擇些什麼呢?」
「嬤嬤你說,這酒器雖不如點茶那般器具繁複,但在盛斟與飲用的樣式、材質上,學問倒也不少。便是瞧著剛剛送來的盤盞和這庫房內的器物,總不能像茶具那般,用的都是瓷甕、瓷盞吧。少說也得挑幾件金杯銀杯,襯襯弘兒跟謝家啊。即使是瓷,咱們謝府也定要拿出最別緻、最氣派的來,是不是啊?」王氏蹙著眉頭,像是要做確認般地說著。
「夫人所言甚是。」
得了林嬤嬤準話的王氏旋即彎了彎嘴角,便先上手挑了幾壇平日府上常飲用的黃酒、白酒和果酒,才吩咐林嬤嬤帶著後邊幾個丫環將酒壇與對應的酒器放到一起。
說到這黃酒,色深而味厚,通常都先以溫酒壺稍稍溫熱後方得飲用。因此,王氏喚了幾位小廝前去拿取印有祥雲紋飾的銀質帶壺嘴溫酒壺以及同款酒盅作為搭配。
而白酒辛辣濃烈,則適合以口徑較小的青白瓷盞啜飲,又或是以仿古的青銅觥豪飲之,所以王氏差了餘下的丫環去取便欲走向一邊的漆櫃看看,不再多想。
只是不待她踏出步伐,又好似想起些什麼。只見她喚回那些個丫環,低聲吩咐了幾句,要她們別忘了順帶取些盛果酒的銀盞金杯,這才放心的讓人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