釀人物|​​總是提醒自己無人可取代──演員長澤雅美的灰姑娘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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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澤雅美形象照/影像來源:T JAPAN

長澤雅美形象照/影像來源:T JAPAN

千禧年間,許多預言都聲稱世界末日將會降臨,而最終末日未至,也因此讓我們看見了長澤雅美的橫空出世。

2000 年 1 月 9 日,當時年僅 12 歲的長澤雅美以最為年少的紀錄奪下「東寶灰姑娘」大獎。灰姑娘,顧名思義是要像仙杜瑞拉一樣苦盡甘來,最終成為穿上玻璃高跟鞋的公主。但若是冠上「東寶」二字的灰姑娘,便可免去被繼母欺負、默默無聞的辛苦歲月。

一月獲獎出道的長澤雅美,同年六月便以電影《十字火燄》(クロスファイア,2000)獻出大銀幕首作。初次踏入片廠,既沒有演戲經驗,也沒有成為藝人的企圖心,但她愛上了在拍攝現場的體驗。「我會喜歡上這份工作,很大一部分是因為我喜歡拍攝現場的氛圍。」回憶初次拍戲的經驗,工作人員的溫柔對待,還在拍攝結束時稱讚她「今天表現得很好喔!」這些簡單的讚美,對 12 歲的她來說,是巨大的肯定與動力。

「因為我還是小孩,被大人這樣稱讚真的很開心。我因為想再被稱讚,就更加努力地演戲。」
長澤雅美形象照/影像來源:otona MUSE

長澤雅美形象照/影像來源:otona MUSE

「我一直都在尋找那個從未見過的自己。」

被趕著上架的「美小鴨」成為東寶的活招牌,《十字火燄》的演員名單上,長澤雅美的名字旁更是直接標註了「東寶灰姑娘|大獎」。但長澤雅美很清楚,大人們之所以把她捧在手心上,不是因為自己的實力,「當時就強烈感受到『被大型公司守護』的視線。但是我從小就明白,如果因為這樣就認為有利可圖的話注定會失敗,我知道我必須更加努力。」

成為演員後讓她最驚訝的是,透過飾演的角色,人們往往會認識到連她自己都未曾發現的那個「長澤雅美」,但她始終記得第一次在大銀幕上看到自己的感受,「鏡子裡的自己是左右顛倒的,所以大多數的人可能從未看過真正的自己。因此當我第一次在大銀幕上端詳自己時,看見自己在作品中行動、生活的樣子,直到現在那種感覺都是支撐我繼續當演員的動力。」

「想要做點什麼的衝動與畏縮不前的心情,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感受,我總是同時擁有。」正因為不了解自己,只好透過一個又一個可能是自己的角色,確認自己的模樣。

《在世界中心呼喊愛情》電影劇照/影像來源:IMDb

《在世界中心呼喊愛情》電影劇照/影像來源:IMDb

在世界的中心,呼喊長澤雅美

對喜愛日本電影的影迷來說,心中或多或少都留有一、兩部關於長澤雅美的電影。而許多人認識長澤雅美的起點,可能都是那部能讓人哭掉一包衛生紙的《在世界中心呼喊愛情》(世界の中心で、愛をさけぶ,2004)。

當森山未來在機場抱著長澤雅美,聲嘶力竭地喊著「請救救我!」時,觀眾腦中也自動播放起平井堅的〈閉上雙眼〉──「I wish forever 輕閉雙眼/描繪你的模樣/這樣我就很滿足了」而在當時,觀眾對長澤雅美的印象,是那個頂著光頭、堅強面對重病的少女。

原本是小說的《在世界中心呼喊愛情》確定要被拍成電影時,長澤雅美已被劇組視為不二人選。然而,考量到角色需因白血病而落髮,事務所一度認為這樣的設定不符合主打「偶像路線」的長澤雅美,但隨著拍攝的進行,長澤雅美也主動向劇組表明自己願意為戲剃光頭:「帶著假髮演戲很奇怪吧!」剛好在拍攝時期也有一部電視劇《3 年 B 組金八先生》(2001)正巧播到金八老師的兒子罹患白血病而剃光頭的橋段,長澤雅美永遠記得自己對著工作人員喊著:「男生可以剃髮,女生為什麼不行?我不想輸給金八老師的兒子!」

《淚光閃閃》電影劇照/影像來源:friDay 影音

《淚光閃閃》電影劇照/影像來源:friDay 影音

《在世界中心呼喊愛情》上映後,創下 85 億日圓票房紀錄,不只在日本引發「世界中熱潮」(セカチューブーム),也帶動了一波「純愛電影」的風潮。長澤雅美也曾親自排隊買票,在座無虛席的戲院裡,看著自己出現在大銀幕上的模樣。然而,電影大賣後,製片本間英行卻語重心長地對她說:「雖然現在大家稱你為『《在世界中心呼喊愛情》的長澤雅美』,但接下來,妳必須在這個基礎上,再為自己添上一些東西。」當時的長澤只覺得:「啊~好辛苦喔。」但也是從那一刻起,她不再只是被公司照顧的偶像少女,而是在往後的演藝之路上,一次次都選擇踏入更艱難、更具挑戰性的荊棘之路。

幾年過後,她變成了電影《淚光閃閃》(涙そうそう,2006)裡,為了不讓眼淚掉下來,努力捏住鼻子的長澤雅美;以及電視劇《水手服與機關槍》(セーラー服と機関銃,2006)裡,拿著機關槍掃射並大喊「快感!」的長澤雅美。不同於總是在《求婚大作戰》(プロポーズ大作,2007)裡大喊「哈利路亞~Chance」,不斷回到過去試圖改變未來的男主角,現實中的長澤雅美很早就學會活在當下。

長澤雅美生活照/影像來源:長澤雅美 Instagram(@masami_nagasawa)

長澤雅美生活照/影像來源:長澤雅美 Instagram(@masami_nagasawa)

「我現在只想專注當下」

比起擬定具體的計畫,「未來」這個字,對長澤雅美來說是遙遠的存在。二十幾歲時,她曾經活在不再被需要,可能隨時都會失去工作機會的不安中,「年輕時,我總是思考著未來,但現在我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專注完成眼前的每一件事。因為沒有人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事,所謂的現實就是活在當下。我相信,只要把眼前的事做好,就是活著的意義。」

不去設想遙遠的未來,不要什麼都想抓住,不焦躁地活著──專注於活在當下,成了長澤雅美現在的生活哲學。

近幾年看長澤雅美的訪談,總是能感覺到她從容自在且堅定的態度。那不是「看破紅塵」或「悟道」,而是她經歷過各種失敗、困惑、苦惱、受傷後,最終抵達的三十歲,「我不太想被『年輕』這件事綁住。太過維持年輕,就演不了五十歲、六十歲的角色了。對我來說,變老並不可怕。反而到了六十歲還長得像小孩,我才會覺得尷尬吧。每個年齡階段應該都有屬於那個階段的樂趣與魅力。我想要活出與年齡相符的人生。」

隨著年齡增長,長澤雅美臉上浮現的細紋與法令紋,也漸漸成為媒體爭相捕捉、閑語的焦點。然而,面對關於老化、走樣的流言蜚語,她比任何人都更加欣賞這些在自己身上浮現的「戰績」:「演員這份工作多少帶有販售夢想的成分,所以展現出某種夢幻感也是必要的。但對我而言,我能做的,只有依照自己的價值觀去生活。這方面我沒辦法勉強自己。」

《母子情劫》電影劇照/劇照來源:IMDb

《母子情劫》電影劇照/劇照來源:IMDb

「隨便做做,作品也只能是『那樣』而已」

2021 年,34 歲的長澤雅美以《母子情劫》(マザー,2020)、《信用詐欺師 JP》(コンフィデンスマンJP,2019)入圍日本電影金像獎最佳女主角,最後以前者封后。前一年,她則是以《王者天下》(キングダム,2019)獲得最佳女配角,再加上 17 歲時以《機器人競賽》(ロボコン,2003)獲得的新人獎,長澤雅美終於實現了「日本電影金像獎大滿貫」紀錄。

「總是覺得應該還能做得更好,想要做出某種風格的表演」這樣的慾望始終在長澤雅美心中打轉,「如果只是敷衍了事,那作品也只能是『那樣而已』。既然接下工作,就要全力以赴去完成。」長澤雅美如此堅信著。有時候她會因為想跟導演合作而答應邀約,有時候則是讀過劇本後決定接演,在這樣的過程中,她特別注重的是,自己必須對作品抱有真正的興趣,並且在準備階段就能勇於提出疑問。為了做到這點,她會提前多看各種不同的作品,不斷吸取養分。而這個世界上有許多精彩的作品,長澤雅美始終知道自己還遠遠沒有看夠。

或許,演員還真的是一條不歸路。曾經對事務所表示不想再當演員,但是基於現實層面,「這不是今天說不幹,明天就能夠辭掉的工作,會關係到很多人,該有多少人為此流淚,就覺得還真的辭不掉啊!」即使現在的長澤雅美終於能夠選擇自己想演的作品或角色,她依然用一種客觀的視角看待自己,「我從沒把這當成是只屬於我一個人的人生,我只是長澤雅美這個身體的擁有者,但這不能算是我一個人的東西。」

《海街日記》電影劇照/劇照來源:IMDb

《海街日記》電影劇照/劇照來源:IMDb

「沒有人可以取代我」

「未來我想成為適合白色的平民派演員。」19 歲拍攝《水手服與機關槍》時接受訪問的長澤雅美,如此答道。2016 年,29 歲的長澤雅美二度擔任台灣觀光代言人,在宣傳影片「Meet Colors 遇見台灣的五顏六色」中,說著「屬於自己的顏色,不只有一種」的長澤雅美,仍是一名適合白色的演員。而我們小時候都曾學過,混合所有顏色的光並聚焦於一點,最終所見的便是「白色」。

《海街日記》(海街 diary,2015)說著「戀愛的時候,就算最枯燥的工作也能忍受。」的二姐,到《信用詐欺師 JP》說著「真相不只有一個,眼見不一定為憑」的達子,長澤雅美在挑選、演繹角色時,總是能不斷找出觀眾還沒有見過的長澤雅美。她總是提醒自己「沒有人可以取代我」,且始終相信「光是完成一件事,人生並不會就此結束。」無論是電影、電視劇還是舞台劇,她持續挑戰全新角色,一次次突破自我。即使一部作品落幕了,人生的旅程,仍持續向前。

長澤雅美形象照/影像來源:otona MUSE

長澤雅美形象照/影像來源:otona MUSE

「我想成為活得開心的人」

轉眼間,長澤雅美踏入演員這條路,已經四分之一個世紀。即使走過無數紅毯、拿下大小獎項,她仍維持一貫的謙遜,「比我厲害的人多得是。」她淡然地說:「就算拿到了什麼獎,頒獎典禮一結束,隔天開始的還是沒什麼變化的日常生活──早起、進劇組、拍戲。尤其是同行的眼光都很犀利,那些如夢似幻的時刻,真的一下就過去了。」

回顧年少時的自己,十幾歲時被問到「長大後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她曾笑著回答:「想成為活得開心的人。」多年後的現在,當有人對她說「妳總是看起來很快樂呢!」她仍會由衷地想著:「啊,這樣真的很好。」

即使長澤雅美早已是演藝圈中最閃耀的存在,她仍坦言心中還有許多夢寐以求、希望能合作的導演、編劇與演員。對她來說,電影是一種能讓人暫時抽離現實的魔法,不僅能帶來夢想,有時甚至足以撼動一個人的價值觀。

「演員的工作,是去詮釋被交付的角色。某種程度上,這是一份既擁有自我、又像失去自我的特殊職業。」她緩緩地說。

她也說:「但如果我能一直留在這個我深愛的世界裡,那將是一件無比幸福的事。」

長澤雅美形象照/影像來源:Hanako

長澤雅美形象照/影像來源:Hanako

生活照、形象照影像來源/長澤雅美 Instagram(@masami_nagasawa)、T JAPAN、otona MUSE
劇照來源/IMDb、friDay 影音、otona MUSE、Hanako
責任編輯/黃曦
核稿編輯/張硯拓

【CharMing 推薦 ╳ 長澤雅美相關作品】

❏ 電視劇

➀《宛如阿修羅》(阿修羅のごとく,2003):不是是枝裕和的 Netflix 日劇版,而是森田芳光的電影版。當觀眾目光都放在四姐妹大竹忍、黑木瞳、深津繪里、深田恭子身上時,別忘了還有長澤雅美的驚鴻一瞥。

➁《在世界的中心呼喊愛情》、《淚光閃閃》(涙そうそう,2006):國民初戀長什麼樣子?請看這兩部。

➂《草食男之桃花期》(モテキ,2011):國民女友長什麼樣子?請看這部。

➃《哪啊哪啊~神去村 WOOD JOB!》(WOOD JOB! 〜神去なあなあ日常,2014):看電影顧眼睛,綠油油的森林與療癒的長澤雅美,在電影中感受傳統林業的辛苦,與大自然的芬多精。

❏ 電影

➀《海街日記》(海街 diary,2015):是枝裕和會用長澤雅美作為第一個鏡頭不是沒有原因的。

➁《銀魂 2:規矩是為了被打破而存在的》(銀魂2 掟は破るためにこそある,2018)《王者天下》(キングダム,2019):漫改注定失敗?但長澤雅美沒有。

➂《信用詐欺師 JP 浪漫篇》(コンフィデンスマンJP ロマンス編,2019):該系列電影中娛樂性最高的一集。也感謝竹內結子與三浦春馬完美了這部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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