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類:限制級 – 限 ZICF 分析師及高級指揮官查閱】
【訪談對象:[已匿名化] 法國陸軍退役中校 (前特種作戰部隊指揮官),代號「壁壘」】【訪談時間:20XX 年 8 月 20 日,午間】
【訪談地點:統一倖存者聯盟(USA)安全區內部秘密審訊室】
今日訪談對象,代號「壁壘」,曾是法國陸軍特種作戰部隊中一位戰功彪炳的中校,以其冷靜果斷和卓越的戰術能力聞名。他多次在極端危險的海外任務中帶領部隊屢建奇功,是軍中公認的英雄。然而,在喪屍戰爭初期最為混亂的幾個月裡,他與其單位執行了多項「異常」的軍事任務。在一次任務中,他製造了自己「陣亡」的假象並逃離,隨後在一次潛逃行動中被統一倖存者聯盟(USA)逮捕,並自此關押在軍事監獄至今。
他被帶進審訊室時,昔日的英挺已蕩然無存。他步履沉重,身形比檔案照片上削瘦了許多,臉色蒼白得像紙一樣,眼窩深陷,布滿血絲。他的制服雖然整潔,但卻顯得鬆垮,像掛在骨架上。他落座時動作僵硬,雙手下意識地交疊在膝蓋上,又猛地鬆開,緊握成拳,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著不自然的白色。他的眼神空洞,像失去了焦距,偶爾捕捉到光線,也只是一閃而過,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與深沉的絕望。他不停地舔著乾燥的嘴唇,即便室內溫度適中,額頭上仍冒著細密的汗珠。顯然,這場訪談對他而言,是一次極致的折磨。
中校,感謝您今天願意與我們交談。我知道這對您來說並不容易。
「壁壘」: (喉嚨動了動,發出沙啞的聲音,緩慢地坐到金屬椅上,雙手習慣性地交疊放在膝蓋上,但很快又鬆開,緊握成拳,指節泛白。) 不容易,您說得輕巧。這些日子,沒有哪一天是容易的。
我們理解。我們只想了解當時的情況,尤其是在疫病初期,您所經歷的…那些不尋常的命令。那時候,您是否知道您隸屬於任何特殊的秘密單位?
「壁壘」: (他抬頭,眼神空洞地望向對面的牆壁,彷彿那裡正播放著他腦海中的畫面。他的嘴角向下撇,肌肉緊繃。) 秘密單位?他輕哼一聲,帶著一絲苦澀的嘲諷。那時候,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我們就是普通的特種作戰部隊。我們為國家執行最艱鉅的任務,是陸軍的尖刀。但在那之後,我們被抽調,被告知是「國家最高緊急任務」。將軍親自下令,沒人敢多問。他們說,這不是演習,這是真的。病毒比任何人想像的都快,更糟。
那麼,您接到第一道「不尋常」的命令是什麼?您當時的反應是?
「壁壘」: (他深吸一口氣,胸腔劇烈起伏,彷彿要將肺裡的污濁空氣排出。他緩緩閉上眼睛,額頭上青筋暴起。) 那是疫情剛開始蔓延的時候。官方還在說「可控」,電視上還在播什麼「奇蹟疫苗」的宣傳… (他提到「奇蹟疫苗」時,臉上閃過一絲厭惡,身體不自覺地向後縮了縮,彷彿那段記憶令他反胃。) 但我們卻接到命令,要對一個「爆發高風險」的村莊進行「全面清理」。
全面清理?在那個階段?您能說得更具體一些嗎?
「壁壘」: (他的雙眼猛地睜開,眼神中充滿了痛苦與憤怒,身體微微前傾,像是一頭被困的野獸。) 我們被告知,村莊裡有「高風險感染者」,可能已經失控,我們的任務就是在失控之前清除『所有』的潛在威脅。我們空投到村莊外圍,透過夜視鏡看去…村莊裡燈火稀疏,能聽到狗叫和零星的人聲。沒有尖叫,沒有混亂,不像我們演習過的「感染區」。我的心臟開始狂跳,我感覺不對勁。
那時您就有所懷疑了?
「壁壘」: (他緩緩搖頭,語氣中帶著難以置信的困惑。) 懷疑?不。是無法理解。我將我看到的回報給指揮部,我以為是飛行員把我們空投到了錯誤的位置,結果我接到的是一個肯定的答覆。我們原本的任務是保護平民,保護國家。現在卻要對著自己的國民開槍?我當時就對我的通訊官說:「你確定這是給我們的命令嗎?這不可能是真的!」我甚至要求他媽的重複了三遍,我的聲音在無線電裡都帶著顫音。我當時的表情一定很扭曲,連他都嚇了一跳。我感覺…我的世界在崩塌。
命令內容是什麼?
「壁壘」: (他用手抹了一下臉,彷彿想擦去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他的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線,聲音壓得很低,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目標村莊 X。全面消毒。全面清理。不留任何生物跡象。」這幾句話,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直接捅進我的心臟。我當時就想抗命!我怎麼可能對手無寸鐵的平民開槍?那時候,我看到隊伍裡有幾個年輕的士兵,他們臉色發白,槍都快握不住了。有人甚至小聲說:「長官,這…這是屠殺啊!」我把報告甩到通訊官的臉上,衝著他吼:「這命令絕對是錯的!他們在開什麼玩笑?!」我甚至試圖聯繫上級,要求確認。
您聯繫上了嗎?他們如何回應?
「壁壘」: (他苦笑一聲,身體微微晃動,像是在搖頭。) 聯繫上了。對方的聲音跟之前完全不同,後面我才知道那是我們特戰部隊最高指揮官的聲音,那是我第一次聽到將軍用那種…那種冷漠到骨子裡的語氣說話。「中校,服從命令。沒有其他選擇。這事關數百萬人的生命。你必須執行。」他的語氣沒有任何解釋,只有絕對的命令。
但您最終執行了?
「壁壘」: (他猛地站起身,在狹小的審訊室裡來回踱步,動作顯得焦躁不安,就像是困獸。他不斷地摩挲著自己的手掌,似乎在擦拭著看不見的血跡。) 「命令就是命令。」軍人以服從為天職。我的隊員看著我,他們在等我的指示。我感覺自己像被推到了懸崖邊,要麼跳下去,要麼把所有人拉下去。我…我下達了命令。
「壁壘」: 我們開始進入村莊。起初,我們還在猶豫,小心翼翼地搜索。那時候,有幾個年輕的士兵真的停下了腳步,拒絕前進。他們是我的兵,我了解他們,他們是好孩子,在其他任務中從未退縮。其中一個新兵,甚至低聲對我說:「長官,我做不到,我真的下不了手。」他抱著槍,身體微微顫抖。我當時甚至想對他們吼,讓他們清醒。但就在這時,我們聽到了慘叫聲。
慘叫聲?
「壁壘」: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變得急促,眼神中閃爍著驚恐。他猛地轉過身,死死地盯著訪談員,彷彿要讓他親歷那個時刻。) 不是普通的慘叫!是那種…被撕裂、被啃食的聲音。我們衝進一間屋子,看到一個女人,她被兩個「人」壓在地上,那兩個「人」的臉已經不成人形,牙齒撕咬著她的喉嚨,血像噴泉一樣。她的眼神裡充滿了無盡的恐懼和痛苦。那不是人類。那時候,我們所有人都愣住了。我手下的士兵,他們看到了。他們看到這些…這些怪物是如何攻擊一個活人的。很快的,被攻擊者成了攻擊者,而我們成為了下一個被攻擊的目標。一個士兵,他還沒反應過來,只是下意識地舉起槍,口頭警告道:「不許動!退後!」他聲音裡帶著顫抖。但那個東西沒有反應,它只是瘋狂地撲過來。它抓住了他的肩膀,一口就咬了下去!鮮血噴濺。那個被咬的士兵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然後呢?
「壁壘」: (他緩緩坐下,身體如同洩了氣的皮球,軟軟地靠在椅背上。他的目光再次變得空洞,疲憊地望著前方。) 然後…一切都變了。我們被咬的士兵,他的慘叫聲很快變成了痛苦的呻吟,然後是喉嚨裡發出的低吼。他的身體開始抽搐,眼睛充血變白,皮膚上開始出現青紫的斑點。我們都知道那意味著什麼。我親眼看著他,從我的兄弟,變成一個…必須被槍決的威脅。那個咬他的東西,還在我們面前掙扎著。
「壁壘」: 我看到我的隊友,他們臉上的恐懼和困惑,瞬間轉變成了極致的驚駭和一種冰冷的、近乎麻木的決絕。他們開始開槍。沒有猶豫。直接對準頭部。他們看到了。他們知道,那不是人類了。那是必須被清除的威脅。
「壁壘」: 最痛苦的…是我必須下令。或者親自執行。那個被咬的士兵,他看著我,眼神中充滿了痛苦和絕望,但還有…一種乞求。他知道自己撐不過多久,他不想變成那樣。我的手…它在顫抖。我的心臟…就像要跳出來一樣。我舉起了槍。當我扣下扳機時,我感覺我的一部分也死了。我的子彈穿透了他的頭顱,同時也穿透了我的靈魂。
「壁壘」: 有個小女孩… (他閉上眼睛,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 我看到她躲在床底下。我當時舉起了槍,她看著我,眼神裡不是恐懼,而是…困惑。她不明白。但就在她旁邊的牆上,有一個被啃食過一半的成年人屍體。或許是她媽媽或爸爸,她渾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我知道,如果我不做,她很快也會變成那樣,或者更糟。我也沒辦法慢慢去確認她是否被感染。
所以您…
「壁壘」: (他閉上眼睛,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 我看到我身邊的隊友,他們也一樣。有人手抖,有人嘔吐,有人在完成任務後,整夜抱著槍坐在地上,眼睛裡沒有一絲光亮。我們都接受過「對頭部射擊無心理陰影」的訓練,但那只是針對喪屍。活生生的人,即使只是「可能」攜帶,即使他們還能思考、會哭泣…這種訓練毫無用處。我們被訓練成殺人機器,但沒有人告訴我們,如何殺死自己的良心。
「壁壘」: 後來的任務越來越頻繁,也越來越殘酷。有時候,上級根本不會解釋原因,只會給出「全面消毒」或「就地焚毀」的冰冷指令。有些地區甚至還沒有確診病例,只是因為「資訊傳播混亂」或「位於戰略要地」,我們就會接到類似的命令。
「壁壘」: 更可怕的是,這種不斷執行「必要之惡」的過程,開始腐蝕我們。我看到我的士兵們,一開始還有掙扎,還會作嘔。他們會在射擊後靠著牆嘔吐,或是徹夜失眠,拿著家庭照片默默流淚。但漸漸地,他們變得麻木。他們不再需要理由。他們的眼神變得空洞,只剩下一個念頭:不想死,就先殺死任何「可能」的威脅。
「壁壘」: 再後來,他們甚至會在沒有明確命令的情況下,主動「清理」任何可疑的目標。他們不再需要上級的指示,不再需要確認。只要看到任何「不正常」的人,或者只是情緒失控的平民,他們會毫不猶豫地開槍。他們學會了將所有的「人類」簡化為「威脅」,然後「清除」。我們不再是保護者的角色,我們變成了…沒有感情的劊子手。
這種轉變…是何時讓您決定離開的?
「壁壘」: (他緩緩睜開眼睛,眼神中閃過一絲堅定,但很快又被深深的疲憊所取代。) 我無法再繼續了。每次扣下扳機,那些無辜的眼神就會在腦海中浮現。有時候,我甚至分不清,是我的子彈殺死了他們,還是那些命令殺死了我。我申請調離,但你知道…一旦進入這種「特殊任務」,就沒有「退役」的說法。我…我選擇了「失蹤」。在一次行動中,我製造了自己「陣亡」的假象,然後逃離了。我不能再成為那個「必要之惡」的一部分。
您認為政府知道這些「犧牲」嗎?
「壁壘」: (他苦笑一聲,身體微微晃動,像是在搖頭。) 他們當然知道。他們是下命令的人。他們在做「大局」的判斷。他們相信,為了生存,必須做出某些犧牲。但他們從未親手執行過。他們坐在指揮中心裡,看著地圖上的紅點一個個熄滅,而我們…我們是那些熄滅紅點的人。那些被犧牲的人,他們的生命,他們的困惑,他們的掙扎…只不過是他們統計圖表上的一個數字。
您認為這種犧牲是值得的嗎?
「壁壘」: (他再次閉上眼睛,深呼吸,彷彿在壓抑著什麼。當他再次睜開時,淚水已盈滿眼眶,但他沒有讓它落下。他只是靜靜地看著自己的雙手,語氣中帶著一種令人絕望的麻木。) 值得嗎?我不知道。活下來的人會說值得。那些…那些被我們「清理」的人,他們永遠不會知道。我只知道,我付出了我的良心,我的靈魂。而我不知道,我是否有機會把它們找回來。這場戰爭,不僅僅是與喪屍的戰鬥,更是與自己內心惡魔的搏鬥。而我,我,我輸了。
訪談後記:
「壁壘」中校的訪談,為我們描繪了一幅令人心碎的畫面:在文明崩潰的邊緣,政府為了所謂的「大局」,不惜採取極端手段,犧牲無辜。他的證詞揭示了,即便在最前線執行命令的士兵,也可能對命令的真正意圖一無所知,卻要承受其帶來的巨大道德壓力。他作為一名純粹的軍人,在信仰與現實之間撕裂,目睹了自己和同袍從保衛者轉變為冷酷的「清理者」,甚至被迫親手終結戰友的生命。他的逃離並非懦弱,而是對人性最後的堅守。ZICF 將繼續追查這些隱藏在命令背後的真實目的,以及那些下達命令的決策者。這份報告,將是我們追求真相,並警示後人的重要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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