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林立的城市，一隅之處有棟矮兩旁一大截的兩層建築，白色仿歐木造一樓櫥窗，擺放各式各樣的可愛玩偶，粉底白兔營業中木牌，黏貼在自動門後。
帥氣開朗像黃金獵犬的二十來歲男人繫著粉紅圍裙，對來店挑選玩偶和甜點的人們熱情歡迎，直到晚上木牌翻到歇業，放下外頭鐵門之時，應該安靜的店面，卻傳來稀稀疏疏和磨擦聲，好似一整天忍耐不出聲得到解放。
男人伸伸懶腰無奈輕語「安分點。」簡單三字雜音小了許多。
上有『非工作人員勿進』牌子的二樓，比起一樓溫馨，二樓裝潢十分冰冷，他走入門半掩的房間，各類娃娃和人偶正製造更多同伴，但比起做好可愛柔軟的娃娃堆，一具具換好衣服的人偶穿線掛在數根橫桿上，不細看真像被殺人魔掛起的屍體們。
一隻兔娃娃飛到男人面前，稚氣聲讓她的憤怒毫無威嚴「陳志杰！你知道勞動法嗎？」
「你們不是人。」陳志杰輕輕彈額，娃娃哀號在空中翻個跟斗。
「趁現在多做幾隻，後天送你去仇人家。」說完無視兔子有點尖銳的歡呼聲，走向正掛具人偶上桿子的女人「花，明後天休假，麻煩妳教新員工甜點和工作內容。」
花轉身優雅點頭「好的。」回身繼續擺放好偶身。
他觀察自己做得，仿真到可以出門購物和招待顧客的人偶，無奈嘆息。花手不停淡然開口「不用可憐我，無法接受死去戀人成人偶，又有更好的人陪，這樣很好很正常，而且你給我容身之所。」
「嗯，出門了。」深感任何話語都不該表達，他逃回臥室換上全黑方便活動衣物，背上大包提起蓋上黑布的木製精緻鳥籠，剛開出車庫一名清雅秀氣穿西裝拿手提箱的男人，直接站在車前擋路，陳志杰賞劑白眼，認命開副駕的鎖讓毫不客氣的男士坐上來，與其在目的地看到嚇到，還不如一開始就一起走。
「軒宇先生何必這麼陰魂不散，你手上客戶現在可沒有我放過去的。」
「我知道，只是等下去的地方跟我同位置，方便。」軒宇打開公文箱拿出水晶球，對駕駛露出略帶邪媚的一笑。
「嘖！真是隻狡猾的狐狸，不過是我的人偶報復對象找你幫忙一次，就黏上我是怎麼回事。」陳志杰邊開動車邊唸著。
軒宇無所謂得輕哼不知名調子，看著泛幽光的水晶球。
車越行駛四周景色就變更冷清，駕駛沒有明說，深知身旁如狐狸的搭便車混蛋一定算出來了「你要在我第一個點下車，還是第二？」
「何不都下？」軒宇意味深長又不多說，讓陳志杰握緊了緊方向盤，火氣莫名竄起。
陳志杰停至荒廢的石磚古橋前，自顧下車背包拿鳥籠走到古橋中央，當鳥籠一接觸石橋面上，瞬間霧氣四起呼嘯聲不斷，橋下各種幽怨細碎喊叫，刺耳得令人腦疼，石矮牆上不斷有殘缺不堪人體和骷髏攀上來，有些指甲突兀得像鮮紅利器既長又尖。
軒宇空手過來他身邊「這裡真精彩。」
陳志杰看對方只是過來看戲，不是搭便車的目的地「不在車上等著？」
「你忙，在下，看戲民眾。」軒宇說完打算離開橋站遠點看，附著在矮牆的藤蔓伸長想攻擊，卻被什麼滾燙的物體阻絕，還沒碰到軒宇便化為灰燼。
陳志杰無視地掀開黑布，放出籠內金色飄浮如壘球大小的球狀物，得到自由的平滑球體，突然張嘴露出恐怖尖牙，如無底洞般衝進鬼怪骷髏堆，挑到喜歡的鬼怪便將祂吞入肚，沒多久陰森古橋，直接被清潔乾淨，僅剩幾位被球體叼上橋，相較友善弱小的鬼怪靈體，陳志杰直接坐在橋上，一位位挑選。
軒宇走過來拿著大黑袋和一顆鮮黃梨大小的果實，戳戳裂嘴已消失準備飄回籠子的球體，球體遲疑了會，朝主人方向晃一下又飄向黑袋子，下一秒將肚中鬼怪吐進袋內，吞下果實後滿足回籠子。
「懂得審時度勢的球球，就是好球球。」軒宇束上黑袋關上籠門，哄寵物語氣讓籠內瞬間胖一圈的球體似乎很開心地搖擺。
終於注意到後方情形，陳志杰暫停面試跑過來，手指著替他提起蓋上黑幕籠子的人「搶鬼怪又餵他吃靈果，再大下去我又要換籠子了。」
軒宇空著的手握住指著他的手腕，再對方驚嚇來不及反應之餘，扯過來在腕處輕咬一口「我不喜歡被人這麼指著，變大效力更大又不是不懂，再說收完你要的惡靈煉製，其他不也是放回去嗎？這樣還不如給我，缺什麼再跟我拿就是了，籠子我也多得是。」
陳志杰回過神來，抽回手「就是不想跟你扯上關係！」莫名心虛說完，回去面試明明已死去卻面紅耳赤激動萬分的靈體們，小部份懨懨不想面試的靈，也像打了興奮劑顯示祂們的積極性。
當收好願意跟他走的未來員工，想前往二個點附近廢棄的辦公大樓，走到手上沒袋子籠子，反而腕上多了條浮在空中的靈擺，與長長鍊子背對著他，燃燒著似乎是白色鼠尾草及幾種藥草造成白煙的軒宇旁。
「這是？」陳志杰語畢，半空突然掉下半節屍體在不遠處，血液肉末及腦漿四濺，噴到他們前又被無形的殼隔離開，那具屍體面頰凹陷，眼睛瞪得巨大，張著嘴，衣衫皮膚坑坑洞洞，從半截身子流出的臟器，得知它們也沒少受不堪折磨之苦。
從震驚回神，認出那是同為操偶師的前輩，名氣實力都不像他還需要開店賺錢養活自己，面色煞白得想上前，軒宇再度錮住他的手腕。
「安靜，更別放出背包裡的偶出來，不然會成下一個唷。」軒宇輕鬆得像這是場笑話，讓應該淨化消失的陰森感再度壟罩古橋。
沒一會天空降下有對雙角和長尾的惡魔，甩動隨意丟棄一節當玩具的腸子到一旁，撲上屍體邊啃食邊扯打著，嘴裡碎唸不停「該死的操偶師！讓我變成惡魔僕從，都是妳害我變成吃人怪物，我要殺光所有操偶師，所有的！」
從僕從的出現到啃食模樣，都令陳志杰發暈，對方十足的威壓實力自己根本打不贏，他什麼也做不了。
軒宇將暈眩的人擁入懷中，平舉右手一扯，不知何時布置在魔鬼底下的鐵鍊飄起將僕從捆住，連眼嘴也被掩蓋到只能發出嗚嗚聲，隨即開啟個空間，空間對面蘿莉裙女孩嚇得起身驚呼一聲「誰？」
「是我」軒宇將煙霧散去，熟捻開口。
「軒宇？你追到甜點操偶師了？他的甜點真好吃。」蘿莉裙女孩笑得曖昧，捧起粉紅有白兔的紙盒。
「妳的僕人嚇壞他了，而且他想殺死所有操偶師？」軒宇將僕從丟進空間，一坨被綁得像毛蟲的僕從，被女孩一腳踩住。
女孩鄙視看著腳下毛蟲「抱歉，管教不周，晚點給你滿意得處理，下次再一起玩。」女孩說完面帶殺意關閉空間。
「送你回去。」軒宇將不斷掙扎，卻暈眩無力反抗的人，公主抱回車上。
陳志杰接過軒宇坐在駕駛座，不知從哪生出的礦泉水瓶。喝口水，抹去冒出的冷汗，大口喘氣想緩緩情緒及壓下噁心感，不是沒用偶娃殺人或對付超自然，也看過它們報復性吃人方法，但這是第一次近距離看這種方式進食及洩憤玩弄似的拋丟，也許直到死前輩是活生生被虐殺吧，也許一根根腳趾，或扯成一塊塊的小腿，大腿……
兩人車上無語，軒宇將他送回家，把不願意再被公主抱的人，攙扶回臥房躺著。
思考整個路程，腦子還是過於混亂，陳志杰伸手摀著臉只問「為什麼？」
「太多了。」
平靜三字，他手下移露出困惑雙眸「嗯？」
軒宇坐床邊半開玩笑「太多問題，需要一生在你身邊解答。」
「少噁心了，你根本不是人，長生？」實力那麼強，又可以跟那魔鬼那麼熟，還能隨意開空間丟僕人。
「嗯哼。」軒宇直接承認，再度握住被他咬過一口的手腕，看著上面一個小小黑色空心半圓的胎記，他露出自己另一隻手的手腕，是另一個半圓紅色胎記。
陳志杰瞄一眼「我是你的人？」小時拜師就被說另一半再找自己，他馬上接受這事實，不意外一次見面就被糾纏，對親暱對待沒有排斥，反而有種熟悉。
「是互相。」
「所以每世，你都來纏著我？」
「不，有時是相反，且我是你近幾世才變長生種。給你選擇，要我遠離，重新追你，還是讓你想起過去。」
「讓我想想。」
「好，我等得起。」漂亮的勢在必得微笑，使陳志杰抽回手，拉高被子遮擋臉龐，他還是有股衝動想揍這長生種，即使他知道自己未來高機率會栽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