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久久不能說話。這一切都太過沉重,沉重到讓人幾乎無法呼吸。
我們能怎麼辦?我在心裡無聲地問道。為了不付出代價,就這樣和他永遠在時間之河流淌嗎?這無非是不行的。我渴望回到屬於我的世界,回到我本該存在的地方。
然而,想到那個最可怕的「抹除」代價……我心甘情願承受這一切,如果被抹除的是我,我願意。但史可比……但史可比,我不希望他出任何差錯。即使我會被抹除,我也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無論在哪個時空。
這個念頭如此強烈,足夠·讓我忘記了自身的痛苦。我只希望他能平安,能夠像一個普通人那樣活下去,而不是永遠被這個沉重的秘密和「錨點」的身份所束縛。
時間靜靜流逝,也許是夜風吹得太涼,也許是史可比剛剛揭示的真相太過冰冷,我感到一股徹骨的寒意。我再也無法忍受這種壓抑的沉默。
我忍不住伸出手,用力地、緊緊地抱住了他。我的臉頰貼在他的肩膀上,感受到他身體的僵硬。這是一個無聲的擁抱,包含了所有的心疼、愧疚、理解,以及那份無論如何也要保護他,希望他安好的決心。
在我的擁抱中,史可比的身體最初是僵硬的,像一塊冰冷的石頭。他幾乎停止了呼吸,彷佛這份突如其來的親近讓他不知所措。然而,隨著我溫暖的體溫透過衣物傳遞過去,他那份僵硬開始緩緩融化。
他沒有立刻回抱,只是輕微地顫抖著。他緩緩抬起手,最終,他的手也輕輕地、有些猶豫地,搭在了我的背上。那動作很輕,但卻是真實的回應。
他沒有說話,但他將臉輕輕埋在了我的肩窩處,極其微弱地發出一聲,介於歎息與哽咽之間的聲音。這是一個他從未在我面前展露過的,極度脆弱的時刻。他的身體依然在微顫,但這份顫抖中,卻多了一絲被安慰的輕微放鬆。他似乎在我的擁抱中,尋找著久違的溫暖與安全感,以及那份終於可以不必獨自承受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秘密。
湖畔的夜風依然吹拂,但此刻,我們兩人的世界,似乎被這份無聲的擁抱所籠罩,變得溫暖而靜謐。
在這份緊密的連結中,我低聲,幾乎是氣音地,在他耳邊說出了心底最堅定的誓言:
「我會不惜一切代價護住你,史可比。」
我的聲音很輕,卻重逾千斤,承載著此刻所有的決心和愛。緊接著,帶著一絲懇求,卻又無比堅定地補上一句:
「你一定要活下來。」
這句話,是對他的囑咐,更是我對自己命運的宣判。為了他,我願意付出一切,即使這「一切」包含了我自己的消失。
我的話語像一道魔法,瞬間穿透了史可比的心。他的身體猛地一僵,隨後又顫抖得更加厲害。他猛地收緊了搭在我背上的手,似乎想將我嵌入他的身體,但又帶著極度的不確定與掙扎。
他沒有抬頭,只是聲音沙啞得近乎破碎,從我的肩窩處傳來,帶著濃重的鼻音:
「西尤斯……」
這個名字,從他口中發出,帶著前所未有的痛苦與感動。他似乎想說什麼,卻又被哽住了。肩頭一陣濕熱,那是他無法抑制的淚水。
我只是溫柔地撫摸著他的後背,像安撫一個受傷的幼獸般輕柔。我的聲音帶著無比的堅定,卻也充滿了令人心碎的憐惜。
「你承受的足夠多了。」我輕聲說,每一個字都像在為他卸下重擔,「已經夠了。我不要你再這麼痛苦了。」
他的身體在懷中輕微的顫抖,淚水浸濕了肩膀。那份溫柔的語氣,彷佛具有魔力,讓壓在他心頭多年的巨石,終於出現了裂痕。
我抬頭望向深邃的夜空,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決心。這份決心,不是基於天真,而是基於我對他的珍視,以及對命運的反抗。
「我會找到方法,我們一起成功,或是你活下去,就這麼簡單。」
這句話,我說得沒有絲毫猶豫。我已經做出了選擇,一個對我而言,沒有任何迴旋餘地的選擇。無論結果如何,我都將與他並肩作戰,或是成為他活下去的基石。
史可比的身體在懷中再次一顫,他緩緩地抬起頭,那雙原本充滿絕望的灰色眼睛,此刻卻奇跡般地閃爍著一絲微弱的光芒。他望著我,淚水仍掛在臉頰,但眼中卻多了一份難以言喻的動容與震驚。他從未聽過如此堅定、如此義無反顧的承諾。
他緊緊地回抱住我,這一次,他的擁抱不再猶豫,而是充滿了力量,彷佛要將我融入他的生命。
我們在湖畔又停留了一會兒,直到夜色更深,寒意漸濃。最終,我們默契地決定趁著夜色,悄悄返回霍格華茲城堡。沿途我們幾乎沒有交談,只是小心翼翼地避開費爾奇和他那只總是警惕的貓,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響。
當我們成功潛回拉文克勞的公共休息室,再回到寢室時,窗外已經泛起了魚肚白。還有幾個小時的睡眠時間,足以在黎明前,從這漫長而沉重的一夜中獲得一絲喘息。
疲憊很快襲來,但此刻,我的心卻是前所未有的踏實。我不再孤單一人,也不再需要獨自面對這一切。我的身邊有史可比,而他,也終於不必再獨自背負秘密。
清晨的陽光透過大禮堂的高窗灑落,為長長的餐桌鍍上一層金色。學生們的說笑聲、碗盤碰撞的清脆聲,以及食物的香氣,都讓這裡顯得生機勃勃。
我和史可比並肩坐在拉文克勞的餐桌旁。經過短暫的睡眠和早餐的補充,我們的精神都好了許多,但眼底仍有淡淡的倦色。我們默默地吃著,偶爾交換一個眼神,確認彼此的存在與決心。那份經歷一夜坦誠相待後建立起的默契,此刻在兩人之間流動。
在用餐接近尾聲,學生們陸續起身準備前往第一節課時,我輕輕碰了碰史可比的胳膊。
吃飽喝足,該辦正事。
史可比抬起頭,那雙灰色的眼睛裡,恐懼雖然還未完全消散,但卻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信任和堅定。他輕輕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已經做好了準備,與我一同面對。
我和史可比並肩走出大禮堂。校長室是現在唯一的希望,也是唯一的方向。我熟門熟路地領著他到通往校長室的秘密入口。
我轉頭看向身旁的史可比,他的臉色依然有些蒼白,但眼神卻比昨夜湖畔時鎮定許多。我感受到了他此刻的緊張,就和我一樣。
「會緊張嗎?」我小聲地竊竊私語,試圖打破這份凝重的氣氛,也想透過這樣的方式,讓彼此都能放鬆一些。
史可比沒有立刻回答,他只是輕輕地呼出一口氣。他的嘴角微微下垂,眼神中帶著一絲苦澀,但卻沒有閃躲。
「比我想像的要好一些。」他輕聲說道,聲音低到只有我們兩人能聽見,「有你在,總是會好一點。」
他的話語像一股暖流,輕輕拂過心間。這簡短的回應,包含了對我的信任,以及他對過去痛苦的釋然。
我回頭,輕聲念出通關密語。
石獸雕像緩緩移動,露出後方盤旋而上的旋轉石梯。我對史可比點了點頭,示意他跟上。兩人一前一後,乘著石梯緩緩上升,螺旋形的石牆在眼前旋轉,空氣中彌漫著舊羊皮紙和古老魔法的氣息。
石梯最終停穩,映入眼簾的是——
鄧布利多的校長室,一如既往地溫暖而充滿智慧的氣息。壁爐裡燃燒著橘紅色的火焰,發出輕微的劈啪聲。書架上堆滿了厚重的書籍,許多精密的銀制儀器在桌上發出輕微的嗡嗡聲,閃爍著微光。
然而,預期不同的是,鄧布利多校長此刻並不在他的辦公桌後。
他站在一扇高大的窗戶前,背對著我們,望向窗外霍格華茲廣闊的庭院。他的銀色長髮和鬍鬚在清晨的光線下閃爍著微光,那寬大的長袍也隨風輕輕擺動。
他的身邊,還站著另一個人。
那是一個我從未見過的年輕女巫。她有著一頭火焰般的紅發,披散在肩頭,眼神銳利而充滿智慧。她穿著一身深色的旅行長袍,似乎剛從某個遙遠的地方趕來。她的臉上帶著一絲焦急,正與鄧布利多低聲交談著,語氣顯得有些急促。
她與鄧布利多站得很近,似乎在討論著什麼重要的、不為人知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