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記不得這是第幾次夜宿醫院。
母親住院的這段時間，從急診轉病房、打針、插管、開刀、觀察……整個流程像一場沒完沒了的拉鋸。
她請了假，在醫院陪床已經第六天。每天半夜被監測儀器的警示聲驚醒，白天則像陀螺般穿梭於病房、護理站、藥局與餐廳之間。她不是沒累過。只是總覺得，自己再撐一下就好。
那天中午，她本來打算下樓買點東西，結果母親突然說胃不舒服，她只好留在床邊照顧。
午餐時間又過了。
她其實已經沒什麼胃口，但整個人虛到發抖，卻還是習慣性地說：「我沒事啦。」
大約下午兩點左右，護理師進來量血壓時，手上多了一盒便當。
她一愣：「這是……？」
對方只是笑了笑說：「早上看妳吃得很少，我們這裡有備份的餐盒，妳先吃點。」
她還來不及反應，護理師已經轉身準備去下一床。
她打開便當時，發現底下貼著一張小紙條，簡單的一句：
「妳也要好好吃飯，才有力氣陪她。」
她看著那紙條，忽然就鼻酸了起來。
這幾天太忙、太累，沒人問她怎麼樣，她也不太會主動說。每個人都把關注放在病人身上，這是應該的—
但有人記得，照顧者也需要被照顧，那就是一種稀有的溫柔。
她沒能親口向那位護理師說謝謝，因為對方輪班後就沒再遇見。
但她把那張小紙條收進錢包。後來每一次遇到疲憊的長照日子，只要看到那句話，就會提醒自己：
「妳也值得休息，不只是照顧別人的角色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