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林亦然還沒睡。
喬安行早就安穩地呼吸著，臂膀下是林亦然的頭，他沒縮手，沒有不耐，彷彿是這個姿勢他早就習慣。
林亦然卻睜著眼。他盯著天花板，看著橘黃的夜燈暈染出來的光暈，腦子裡什麼都想，又什麼都不敢想。
那場冷戰之後，他一度覺得自己把一切都毀了。
他以為，喬安行會放棄，會離開，會像他想像中那樣——「說過喜歡的人，終究都會走」。
可他沒有。
他還是來了，接他，照顧他，什麼都不問。
——像早就知道他會這樣逃避，卻願意等他回頭。
林亦然咬著唇，手悄悄動了一下，往對方胸口靠近一點，喬安行像感覺到了似的，反手摟緊了他，把人半抱進懷裡。
「沒事了，睡吧。」對方嗓音低啞，混著剛醒的迷糊氣。
林亦然動了動喉結，聲音輕得像怕驚動什麼一樣。
「喬安行……你當初說的，是不是真的？」
「嗯？」喬安行輕嗯一聲，「我說什麼？」
「……說想認真。」
短短四個字，彷彿從他胸口撕開一條口子，把壓著的、捂著的那些東西，全都放了出來。
喬安行沒有立刻回話，他先摸了摸他額髮，似乎在確認林亦然終於願意好好問他了。
然後才說：「是真的啊，不然你以為我幹嘛在你房間幫你刷馬桶、幫你摺襪子，還煮你討厭的紅蘿蔔、芋頭、青椒、茄子還要想辦法藏起來？」
林亦然沒笑，只是盯著他看，眼底紅了，聲音卻還淡得像什麼都沒發生。
「……你不覺得我很煩嗎？很龜毛，情緒又怪……明明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喬安行眉頭蹙起來，語氣也不那麼溫柔了。
「你少在那邊貶低你自己，誰沒有怪脾氣？你那些我都知道，還是想留下來，不是嗎？」
「……你不怕我會再躲起來嗎？」
喬安行沒立刻回答，他伸手摟住林亦然，把他拉得更近，額頭輕輕抵上他的。
「怕啊。」他笑了一下，「但比起怕你逃，我更怕你不曾真的相信我。」
他低聲補了一句：
「我一直在這裡，從來沒想過要離開，就等你有一天，真的回頭看我一眼。」
林亦然終於沒忍住，紅了眼眶。
那種情緒不是激烈的崩潰，是被一次次撫過心防後，終於慢慢化開的疲憊與心疼。
「……你這樣講話真的很煩人。」
「我習慣了，你每次害羞都會罵我。」
「……我沒有害羞。」
「嗯哼。」
林亦然沒再辯，反倒主動吻了他。
不是激情，是一個像答應一樣的吻，很輕，卻深得幾乎讓人屏住呼吸。
那一刻，他終於讓自己不再逃。
他沒有說「我喜歡你」，也沒有承諾什麼未來，但那個吻、那個靠近的動作，讓喬安行知道——他鬆動了。他真的願意了。
兩人額頭靠著額頭，誰也沒開口，卻在沉默中完成了一場深層的告白。
◇
房間裡氣氛卻悄悄升溫，彼此剛熬過一場長久拉鋸的心戰，終於交出彼此最脆弱的一部分。
林亦然背靠著床頭，心裡還泛著餘悸，卻已經不再退縮。
喬安行坐在他旁邊，側身倚著牆，眼神低沉又帶著笑意，看著眼前這個總是嘴硬的男人終於卸下防備。
「你不是說……」林亦然聲音啞了些，「怕我跑掉嗎？」
「是啊，所以不敢太逼你。」喬安行湊近，在他耳側低聲說，「但現在，我想你了，很想。」
語氣坦白，熱氣一口口地灼在耳根。
林亦然沒再說話，卻也沒退開。
眼神從他的唇落下，一路掃過他裸著的上身與肌肉曲線，熟悉的痞氣，還有那總是讓他不知所措的直白渴望，全都迎面襲來。
喬安行湊得更近，吻落在他的頸項邊，一寸一寸地輕啃，手也順勢探入他的腰間。林亦然輕皺眉頭，倒吸一口氣，但那聲音像是無力的抗議，又像壓抑不了的悸動。
「等等……燈、燈關掉——」
「不要，想看你現在的樣子。」喬安行語氣溫柔，卻帶著掌控欲，「之前都摸黑，這次不一樣。」
他說完，不給他再多逃避的時間，便低頭吻上那早已泛紅的唇。
吻得深、吻得狠，像是壓抑了許久的渴望終於湧現，將人整個吞沒。
林亦然的指尖緊抓著床單，身體不自覺地顫了顫。
「你…慢點……」他氣音破碎，眼神裡是一閃而過的驚慌與難耐。
「我會慢。」喬安行的聲音貼近他胸口，一邊往下吻，一邊手指靈活地探索他的每一寸肌膚，「但不會放過你。」
林亦然閉上眼，指尖掐住對方的肩。他不敢睜開眼看那強烈又炙熱的注視，卻也無法拒絕。他被推倒在床上，身體不斷被撩起反應，從敏感處的細細挑逗，到脊椎線的吻痕，再到腿間那一次次令人顫慄的摩擦與擺動。
空氣裡的喘息愈來愈濃，汗水混著體溫，時間彷彿在他們交纏的影子中緩慢融化。
林亦然的聲音時斷時續，卻沒再躲開，只任對方擁他、深入他、帶他一次次抵達失控的邊緣。
「你再這樣……我真的會上癮……」林亦然埋在他肩上，聲音像在撒嬌，又像是一種低聲的懺悔。
喬安行親吻他額頭，「那就上癮吧，我不會戒掉你。」
◇
清晨，空氣微涼。
陽光從百葉窗縫中灑落，落在床上兩人的裸背與交疊的腿上。
林亦然睡得沉，額前髮絲亂了些，臉上還殘留著昨夜被吻紅的痕跡。
喬安行早醒了，靠在床頭看他睡，目光柔得不成樣，他輕輕將被子拉高些，遮住林亦然赤裸的腰，動作像是在珍惜什麼無聲的約定。
他輕手輕腳下床，穿了件居家T恤，走進廚房煮粥備早餐，煎蛋聲響起時，林亦然才揉著眼醒來，捧著被子靠坐起身，還帶著剛睡醒的懵。
鼻尖聞到香味，他撐著額頭輕哼，「你一大早煮那麼香，是想逼死誰？」
「誰叫你昨晚消耗太大，我怕你營養不良。」喬安行從廚房探頭出來，還對他比了個wink。
林亦然啞然失笑，又迅速低頭掩住自己的笑意，「神經病。」
早餐後，喬安行抓著鑰匙準備出門，走前還回頭親了林亦然一下，落在他還沒來得及反應的臉側。
「我去教室，今天比較晚回來，晚餐要等我吃嗎？」
林亦然低頭洗碗，沒正面回應，只悶悶說了句：「你看著辦。」
喬安行笑著關門，卻在樓梯轉角又忍不住偷發訊息：「你剛剛那句話，其實是“等你”吧？」
幾秒後，林亦然冷冷回了兩個字——「閉嘴」。
但喬安行盯著那訊息笑了很久，直到手機自動鎖屏，螢幕映出他眉眼間不掩的柔光。
◇
晚餐是喬安行下班後親手做的，簡單卻用心——鮭魚烤飯糰、味噌湯、還有他特製的涼拌豆腐。林亦然吃得安靜，間或偷看對方幾眼，又假裝若無其事地咀嚼飯糰，最後還補了句沒頭沒尾的：「你味噌湯的豆腐切太小了。」
「哎呦，林老師開始挑剔起我的刀工了喔？」喬安行笑，走過來拿走他碗，手指不經意蹭過他掌背。
林亦然耳尖泛紅，卻沒甩開，他悄悄把手收進桌下，卻像是把那微妙的觸感收進心裡。
飯後，兩人窩在沙發上看影集，林亦然穿著寬鬆的白色T恤，下擺蓋過大腿，像偷穿了情人衣服的樣子，腿蜷在沙發上，懶懶地靠著喬安行的肩。
那是種不自覺的親密。
片頭響起時，喬安行轉頭看他，忽然問：「你今天是不是特別乖？」
林亦然一怔，沒好氣地斜睨他，「我什麼時候不乖了？」
「平常都像刺蝟，今天像被我摸順毛的小貓。」他笑得壞，又帶點疼惜。
林亦然沒接話，只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卻沒挪開身體，反而把頭埋得更低。
他在對方的懷裡變得安靜——不再那麼警戒，不再那麼怕被看穿。喬安行感覺得到，那不是順從，是他終於願意靠近了。
電視聲還在播，卻漸漸成了背景音，沙發上氛圍緩慢發酵，隨著每一次無聲的注視、每一回不小心碰到的手指，都像是按下開關。
喬安行輕輕撩起林亦然垂在耳側的髮絲，手指在他頸後描摹。他低頭，在他後頸邊輕啄，然後故意問：
「你不會又說不行，然後還不是整個人都貼過來了？」
林亦然沒回，卻抬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動地，吻了上來。
吻是試探性的，但很快便在熟悉的氣息中發熱。
舌尖交纏，氣息混濁，兩人的腿盤纏在一起，沙發顯得太窄，像是無法承載這場遲來的貪戀。
T恤被撩起，裸露的皮膚在燈光下微微發亮，林亦然的指尖緊抓著對方的背，卻不自覺地顫抖。
「慢一點……我怕……」他聲音低啞，一句話還沒說完，便被吻封住。
「我在你身邊，不用怕。」喬安行一邊吻著，一邊低聲哄。
他的掌心熱而穩，從胸膛一路滑至腰側，再往更深的地方試探。林亦然顫了下，卻沒再推開。那晚的身體比以往更敏感，像是每一寸肌膚都在回應他。喘息聲被壓抑在喉間，卻怎麼也藏不住。
沙發太小，最後兩人乾脆一路滾到地毯上，冷硬的地板早已感覺不到，只剩體溫與唇舌交纏。林亦然躺在下方，額上冒汗，嘴唇濕潤泛紅，眼尾染著情慾，卻死撐著沒叫出聲。
直到那一下深入——他整個身子一顫，指甲掐入喬安行的肩頭，喉間終於溢出破碎的呻吟，像是壓抑太久的自白。
那晚，他沒有再說「不行」，沒有再閃避，也沒有再用冷靜包裹自己。
而喬安行每一寸親吻、每一次進出，都像是在回應他心底最深的渴望——那個從來不敢說出口的想要。
隔天醒來，兩人窩在被窩裡，身體還交疊著。
林亦然背對著他，整個人窩進他懷裡。喬安行從背後環住他，親了一口他頸後的紅痕。
「你早就該這樣讓我抱著睡了。」
林亦然眼皮都沒抬，只喃喃說：「你話太多……」
「那你堵我嘴啊。」
「……滾。」
喬安行笑出聲，但手卻沒放開，只更緊地抱住他。
他知道，林亦然在用這種方式，說「留下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