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的陣雨潤濕了森林的空氣,氣溫舒服、涼風微微吹拂,西山正適合剛剿滅一批匪子的邦提夫婦來享受假期。
戰亂時代,盜匪到處肆虐;經常在大陸各地奔波、剿匪的兩人,難得可以享受悠閒時光。兩人的馬徐步前進,馬蹄沾了爛泥,在有些泥濘的山道留下蹄印。
這對夫妻剛用匪徒頭「頭」兌換不少錢,足夠他們支應接下來幾週的旅費。
「聽人家說這裡有絕佳的日落美景。」茉琳挽起手輕鬆笑著,顯然等不及要好好享受。
杭特.邦提無法反駁,畢竟他對當地地理、民情根本一竅不通,也不曉得妻子從誰那聽來。
他有點後悔剛剛上路前沒多叫個三明治來吃──肚子已經開始發悶。
算了吧──反正那家餐館的東西很難吃,老闆也長得又矬又難看──跟煮出來的菜一樣噁爛──他甩甩頭,打算不理會餓肚子的事。
他抬頭,一手遮眉,試著直視太陽一眼,旋即將視線移到遠方山脊──簡單心算,判斷在太陽完全沒入山巒前就能抵達聚落──
應該啦,茉兒剛說什麼?他一路上一直分心,空出來的手插在口袋裡,反覆搓揉在上個城鎮瞞著妻子買下的金髮簪,心裡還惦記另一個口袋裡的銀髮簪──更早前在市集先發現而衝動買下的。
正猶豫該送哪支,方能準確傳達愛意。這人對這種事情非常不擅長直截、挑重點說。
兩人的結合某種程度來說是時勢所迫。
一方面是……他自己無家可歸,也居無定所,甚至不太受其他人歡迎──不論是政府的走狗,或無惡不作的大壞蛋、懸賞犯之類的。
另一方面……稍微冷靜點思考:「我們兩個到處剿匪,一言不合就拿槍火拚,有時候情緒激動還私刑了事,早就跟不少人──黑、白道都是──結下樑子。」
兩人在一起,互相看顧對方屁股後面……倒也安心些。
另外,對於兩位職業人士,為了活口得天天賭命,非得拿槍跟人家搏──兩把槍肯定勝過一把槍……
呃,自己身上有兩把槍──肩上一把、胯下也一把──加茉琳腰間兩把左輪手槍──二加二四把槍,討生活容易些,對吧?──
「怎麼、怎麼,搞得像是自己硬要賴著人家,厚臉皮求茉琳讓我騎在她身旁?」
杭特想到這不免垂頭喪氣起來。
他有時候覺得自己的位置挺尷尬的:老是覺得自己是多餘的。
「嘿……人家又不用人陪──她可是令人聞之色變的死神──要個搭檔的意義是……?你想嘛……」
他有時候會顧忌:她是不是很受不了他──「嘿,妳是不是委屈跟我在一起」──
一直不敢直接詢問;「也不可能老是想試探人家心意對吧?──青少年、少女才拐彎抹角。」
他又不是小朋友……他靈機一動──「有沒有可能趁這次機會……好好跟她講開?」
想到這,他覺得可以稍微期待西山的假期。
此時,遠方傳來的槍聲;啟動了茉琳的戰鬥神經──
視力極好的杭特亦察覺:遠方縷縷飄起的硝煙,以及聞到空氣中混雜火藥的味道。
他長年在高山上打獵的經驗練就狼一般的習性。
他嗅覺異常,能在空氣稀薄的高山地區嗅到遠處動物的氣味。
他亦知曉如何透過生物身上的毛髮、遺下的足跡、食物殘骸、糞便等線索追蹤獵物。
就算現在林間開始漫起一層薄霧,樹木受潮後散發的木嗅,或者混雜濕軟泥土的臭味,要精準掌握槍響的來源,對他來說亦不是難事。
兩人迅速作出反應,兩腿一蹬,策馬奔向彼方。
茉琳故意讓馬小跑,開始在馬背上填彈。
杭特則仔細分辨濕氣中的氣味:並未聞到血腥氣味,判斷應能及時救下受害者。
茉琳可管不了那麼多;已嫻熟填完足夠的子彈,用力一蹬,另手猛抽韁繩,將杭特甩到後頭約兩、三個馬身,往求救聲傳來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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