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萊曼落寞地用骯髒的袖口拭淚,臉頰上留下髒汙。
「我懇求三位大爺不要奪去她的貞操。她年紀還小,只是個不懂事的農村姑娘。我所求不多,只想要愛女能在這座平凡小鎮,找到一位愛她的人,共度餘生──你這樣奪取她的貞潔,要她以後怎麼嫁人?
我跪下哭求他們;他們卻嘻皮笑臉,還拔出匕首在我的……我的褲襠附近指畫。
輕蔑地說:我看你這副『寶貝』也老無用了,不如割掉?
另一個加入說:放心,我們會好好享用你的女兒,讓她生好多『雜碎』替你延續香火──
另外兩人吹起口哨附和『像我一樣壯──』『不,像我一樣無賴。』
接著說:到時候不就得稱你一聲『岳父』?這三個惡徒大笑了起來。
然後押著我女兒的惡徒一把就撕碎她的衣服……」
他發覺自己不再能繼續說下去,嗚咽起來。
開始同情這位年輕父親,杭特輕拍對方肩頭試圖安慰。
沒來由,杭特憶起與自己恩斷義絕的老爸──那一輩子住在大雪紛飛的高山地區打獵的獵戶老爸──嘶?多久啦?
「我有多少年不再見到他?」
十六歲那年逃家,一心直想離開那鳥不生蛋的鬼地方,毅然決然從軍……算算……十多年了。我要自己當老爸了,會不會也這般心情?
冷酷腦袋閃過一絲這樣的念頭。
「不不、不,不可能是『梟首者……』」
茉琳喃喃自道,又像想通了什麼緊拉著丈夫,想跟他商量。
「我跟他打過交道,十分清楚他什麼敗類。你看,這些傢伙,各個形同棒槌,如此不堪一擊,又只會調戲良家婦女、欺壓毫無還手之力的老實人……」
她遁入一陣深思。
「『梟首者』的黨羽更陰險、手段更殘暴,而且他們不會留男丁活口──因為把村民逼急了,男丁最有可能起先反抗──這等同潛在威脅──你猜,他們怎麼『招待』像你這樣的成年男子?」她輕捏杭特鼻頭。
「讓我猜猜……呃,該不會吻他們?」他吻上茉琳的唇尖。
茉琳習慣他唐突、不看場合調情的伎倆,故意不讓他的唇多佇留一秒,旋即些微後仰,並一把押著丈夫咽喉,半恐嚇:
「他們會『刎』你的頸小心肝──然後斬落男人的頭顱,並插在鐵矛上,成排羅列在洗劫過的村子入口處示眾。這是告訴執法人員:老子『梟首者』到此一遊;你們這群雜碎脖子洗乾淨等著。」
說畢,虎口才鬆開。
「呃,我平常都這麼油嗎?」杭特見到妻子嚴肅的態度,不禁在心裡默默反省。
他輕揉喉部,緩緩開口:
「茉兒,妳怎麼看?」
「可以肯定,他們只是一般強盜……」她轉身彎下腰,細細檢查盜賊的屍體,「有可能是逃兵……或躲避追緝的亡命之徒。總之,這些傢伙逞兇鬥狠的程度遠不及『梟首者』的十分之一。」茉琳篤定地說。
「咻──」杭特輕鬆吹口哨。
他轉身靠近甘特,輕拍他肩,「聽小甜心說的──你放十萬顆心,這些傢伙只是低級的混混,不會真的要了你們的命。」
「嘖,」她撥開態度輕慢的丈夫,蹲踞下來,誠懇地幫甘特整理衣領,「這樣吧,你帶我跟這軟弱的男人……」
她用力瞪杭特一眼,他只是平舉雙手無辜搖頭。
「回村子,讓我看看能幫上什麼忙。」
茉琳的語氣親切,就像慈母溫暖、撫慰的細語。
她扶起甘特,並牽起兩匹馬的韁繩,逐一套在拖車上。
杭特搔搔頭,湊近妻子耳旁悄悄話:
「妳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人都來了,當然是到人家家裡坐坐──」
「坐坐?──妳的表情不像去人家家喝茶、作客欸……噫!妳是不是想大幹一票……厚、厚厚,嘖嘖嘖、喏喏喏喏……妳想去剿匪蛤?」他氣急攻心,一時想縱身擒拿妻子,卻怕她反手回記過肩摔──他氣得原地打轉、踱步:「欸我們是來觀光──不是來打仗,茉兒,」他雙手抱頭,十指慘白,幾乎抓狂,「我是來他馬──該死──我是來觀光,不是來開槍──」[1]
「我要去討伐他們,你敢不去,」她僅丟過一瞥,仍持續手邊作業,「哼?」[2]
「唔、唔唔……我……都依妳……」杭特像條喪家犬低垂著頭,發出嗚嚎。
嘴上這麼說,他心底其實十分不情願接這種吃力不討好的苦差。
他不愛打混戰,尤其不愛勝算低的仗;而以寡擊眾是勝算低的仗中勝算最低的爛帳──去你馬──痛恨以寡擊眾。
喜歡偷襲獨行的通緝犯──最多容忍這天殺的渣淬多帶三、四個小弟,反正他有餘裕逐一擊殺──或者挑選外強中乾的惡煞。
最喜歡那種光聽妻子外號「雙槍女士」就嚇破膽、跪在地上求饒的懦夫──「靠懸賞金生活嘛,幹嘛老挑硬漢硬碰硬蠻幹?」
「為什麼不能安穩打些廢物,賺點輕鬆錢?」他內心頗有怨念,但愛茉兒勝過一切,不放心任她單槍匹馬殺賊──搭你嘛好啦,計畫全泡湯了──
「咈──老甘,過來。帶路!」
兩匹馬拖拉一車雜糧、酒類,四人沿著道路走向村莊。
(下一章)
[1] [I come here for sight-seeing—not for gun-sight-seeing—]
[2] [I am to gun down those raiders, dare you step aside from th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