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畢業的時候,班導帶我去了一家私人會所,這是我第一次知道這個詞。
因為我是數學菁英班裡最優秀的學生,所以班導帶我去那個會所辦的賭局,幫一個老男人賭博。
老男人穿著體面的西裝,頭髮花白還有濃密的絡腮鬍,就像已經在人間如魚得水的聖誕老公公一樣,舉手投足雖和藹可親,可是你知道握手的那刻他掌中的針床將深深扎進你不諳世事的柔軟手心,並在鬆手的那刻鮮血齊放。
而你必須裝作若無其事。
因為你已經進來了。
你需要錢。
班導搭著我的肩帶我去老男人的位子,讓我坐進他腿彎之間。他的雙臂環繞著我,好讓我看清他的牌,他的手覆滿猶如鬆獅蜥的棘鱗,冰冷如屍。但雙腿間卻是炙熱如火。我幫他贏了很多錢,他對我讚譽有加。結束後會分給我獎金再跟我握手道別,每次鬆手,我的手掌便血流如注,你問痛不痛?我反而想問你為什麼問這個問題呢?
為了不影響自己平日生活,我用非慣用手跟他握手。久而久之,終有一天會長出厚繭,而我也不會再流血了吧?
老男人真的就像聖誕老公公轉世一樣,送我很多昂貴的禮物,還有一套叫「精品屋不是銀行」的高級社區裡的房子。期間我上了大學,受到更多教育、變得越聰明、學了越多賭場的知識。但內心深處我知道烙印在背上的愚昧,重壓過胸膛的聰穎。第七感的知道,無需多做解釋。
二十四歲某天老男人送我回家,在車上跟我「分手」,我們再也沒見面。我不知道接下來該何去何從,也難以表達感受。當你放走一隻圈養的鸚鵡,無疑是死路一條。
客廳的一處桿子上掛著藍色塑膠衣架,上面攀捲著一條橘色的蛇跟粉藍色的迷你青蛙,是我後來出租其他房間的室友養的。本來沒什麼事,但某天我躺在沙發上看著牠們發呆時,蛇把青蛙給吃了。一股原始的恐懼頓時被召喚至此,我開始害怕蛇也會把我吃了(雖然牠細小迷你),於是逃之夭夭。
我逃到大廳門口,看到社區別棟住戶穿著睡袍走進來,他看著我的披肩說這是他旗下的品牌。我根本不知道,我說那是老男人送我的。我從未問過老男人的職業,只知道他很有錢,因為只有有錢人才能出入那個私人賭場,這點常識我還是有的。但不知為何,我得知披肩的由來,那幾萬塊的披肩,讓我升起被欺騙的淒涼感。可能是老男人依稀說過那條披肩象徵超人,是英雄的話,然而只不過是剝削的結果。
社區外圍滿記者媒體,不知道為什麼,反正是無法出去了,所以我又按電梯回家了。
到家後,我看到蛇幻化成一位妖豔的女人,她痛苦地躺在陽台扭曲掙扎,我下意識就知道一定是那隻青蛙有毒,因為我看著她把青蛙吐出來。她想再吞下去,卻又瞬間全身灼燒,所以只好放棄,吐進泳池裡。我走近陽台,隔著玻璃門想看那隻青蛙,但角度遮蔽了視線。
夢到這裡結束。